第13章 碎杆饺

崔凤英银牙紧咬，恨声道：“娘，这口气咱咽不下！那陈成功，明摆着是试探咱们呢！故意把这回门礼搞得这么寒酸，不就是瞧准了咱们老实，好拿捏吗？
这要是咱们不给他点颜色瞧瞧，好好搓磨搓磨那陈成功，以后别想从陈家捞到一星半点的好处！娘，你和爹，可别白养了闺女我！”
张氏张口结舌，惴惴不安地问：“那，你说咋整他？可别把天给捅破了……”
崔凤英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，“娘，您就瞧好吧！我保证让他哑巴吃黄连，有苦说不出！”
再说那陈成功，因为这寒酸的回门礼，在老丈人家里的地位，简直是跌到了谷底。虽说今天他是主角，按理说是座上宾，可岳父和大舅哥，对他那是横眉冷对，别说让座敬茶了，简直是当他空气一般。
正所谓墙倒众人推，那些个来陪客的亲戚邻居，见主家都这么冷淡，自然也都抱着膀子，一副看好戏的模样。
陈成功站也不是，坐也不是，恨不得立刻遁地消失。
殊不知，更大的雷，还在后面等着他呢。

这日，周白起备了两桌酒席，男客一桌，女客一桌。快到晌午，大伙儿便纷纷落座。
周齐梅也大摇大摆地，往女客那桌一坐。
上一世，她哪敢这么放肆？早就被她娘支使得团团转，不是端茶倒水，就是跑腿打杂。最后，也就能用一碗残羹冷炙泡个馍馍，就算是对付了，然后就跟着陈成功回婆家了。
“哎呦，兰儿，你咋坐这儿了？当自己是客人了？还不快回厨房去！活儿多着呢，还得包饺子，蒸粘糕！”张氏眼尖，一眼就瞅见了她，立刻过来呵斥道。
周齐梅稳如泰山，纹丝不动，“娘，今天是我回门，我才是贵客，这么多亲戚都是来给我撑场面的，我哪能跑厨房去忙活？再说了，客人跑进厨房，那不是喧宾夺主吗？”
她这番话，说得那叫一个合情合理，一桌子的女客们，也纷纷跟着附和。
张氏无奈，只得阴着脸，悻悻地回了厨房。
按照习俗，中午得给新姑爷敬上一碗饺子，这饺子自然得现包。上一世，这活儿是周齐梅的。这一世，哼哼，就得轮到崔凤英了。
事实上，崔凤英早就盘算好了，这饺子，必须由她来包，至于那小姑子，就让她干点别的。
看到张氏嘟嘟囔囔地进了厨房，抱怨她那闺女不肯过来帮忙，只知道在桌子上等着吃，崔凤英立刻堆起笑脸，说道：“娘，算了，她不来就算了，咱娘俩干！娘，您去蒸粘糕吧，我来包饺子。”
按老规矩，闺女回门三天后，走的时候得带上粘糕，给婆婆吃，寓意是粘住婆婆的嘴，让她少骂媳妇。
张氏再怎么不情愿，也得乖乖地去忙活蒸粘糕。崔凤英，则撸起袖子，开始包饺子。
她嘴角一勾，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意，从烧火的玉米杆堆里，抽出一根干玉米杆，用菜刀剁得稀巴烂，然后，毫不客气地包进了两张饺子皮里。一口气，她就包了三个玉米杆碎饺子。
紧接着，她又从厨房门框上，摘下几个干红辣椒，也剁成碎末，包进了饺子里……
“饺子来喽！”一个陪客的，笑嘻嘻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，放到了新姑爷陈成功的面前。
众人纷纷热情地招呼着：“快吃快吃！这饺子，可是专门给你这个新姑爷包的！”
陈成功被冷落了一上午，总算得了点特殊待遇，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。他赶紧接过饺子，用筷子夹起一个，就往嘴里送。
嗯！猪肉白菜馅儿的，真香！
他又夹起一个，塞进嘴里……
“唔……哎呦……”陈成功的眉头，瞬间拧成了一团，嘴里发出一阵痛苦的“嘶哈”声。
众人见状，都跟着笑了起来。
乡里乡亲的，经常有嫂子们恶作剧，故意在新姑爷的饺子里，放上辣椒，逗他玩。
看来，这新姑爷是吃到辣饺子了。
有人幸灾乐祸地指着陈成功，开玩笑说：“不兴吐哈！再辣也得咽下去！”
陈成功自诩能吃辣，也为了不在众人面前丢脸，硬是咬着牙，把那整个辣椒饺子，给咽了下去。
众人见状，更是开怀大笑。
但他再夹起一只饺子，送到嘴里的时候，只嚼了一口，脸色就变了。
“呕……”他再也忍不住，当着众人的面，把饺子吐到了桌子上。
大伙儿吃惊地看到：那饺子皮里，赫然都是切得细碎的玉米杆！
众人顿时面面相觑，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：这玩笑，好像开大了。
在他们乡下，有一句骂人最狠的话，那就是：吃杆草、驴粪蛋子长大的！
这杆草，指的就是玉米杆。
“啪！”陈成功怒不可遏，一把将那碗饺子，摔到了地上。
“哗啦”一声，饺子四处飞溅，汤汁也洒了一地。
周白起和周海洋的脸色，瞬间变得铁青，在场众人，也都一脸的慌张。
陈成功黑着脸，质问岳父：“大爷！你这是骂我是畜生呢！”
周白起虽然对女婿今天的表现，十分失望，但他可不敢得罪女婿。毕竟，还得指望着他，以后沾点光呢！
他赶紧上前赔笑，说道：“胜利！别动气，别动气！这里面，肯定是弄差了，我去问问，是哪个没谱的娘们包的饺子！”
周海洋也忙着替妹夫打圆场，说这包饺子是娘们的事，他们爷们，是真的不知情。
这包饺子，确实是娘们的事。但陈成功被当众羞辱，这口气，他咽不下去！他寸步不让，咬着牙，一定要等岳父给他一个说法。
周白起听说，这事是儿媳妇崔凤英干的，把她狠狠地责骂了一顿后，就决定撒个谎，就说是邻居一个没心眼的娘们干的。
他匆匆回到屋里，对着陈成功说道：“胜利啊，你别生气了！那饺子，是邻居那个傻娘们干的，她就爱瞎胡闹！那个，我让你嫂子，再给你包一碗！”
众人也纷纷附和着，劝陈成功消消气，坐下继续喝酒。
陈成功也觉得，今天是自己的大喜日子，他再怎么膈应，也得忍着。何况，岳父都说了，这事不是他家人干的，是邻居不懂事的娘们，瞎捣乱。
罢了，暂且先坐下吧。
可就在这时，在那屋里，跟一桌女客吃饭的周齐梅，听到动静了。
听说此事后，周齐梅心里那叫一个乐开了花，暗暗夸奖嫂子，干得漂亮！她脑补了一下陈成功吃到碎玉米杆的模样，忍不住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。
但她立马跑到男客屋里，黑着脸，冲着父亲和哥哥喝问道：“你们对我家胜利做的事，我都听说了！太过分了！你们欺负我丈夫，就是没把我这个闺女，放在眼里！胜利，咱们走！”
说罢，她当真拉住陈成功的袖子，就要往外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