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章 夜惊魂

夜色如墨，伸手不见五指。瑟瑟寒风裹挟着山间的湿气，直往人骨头缝里钻。林家村的众人，神经紧绷到了极点，心脏仿佛悬在半空中，随时都要跳出来一般。黑暗中，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能让他们汗毛倒竖。

他们屏住呼吸，透过茅草屋的缝隙，死死盯着外面的动静。只见几条黑影在山脚下晃动，借着微弱的星光，隐约能分辨出是几个身穿盔甲的士兵，手里拿着火把，四处搜寻着什么。

那些士兵在附近转悠了一圈，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。黎明破晓之际，他们便离开了。

“呼……”

众人长舒一口气，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，劫后余生的感觉涌上心头，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。

林有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，心有余悸地说道：“估计是山下的人进山找吃的。最近粮价飞涨，各地都是如此。咱们逃荒路上，也见过不少城里人进山寻摸吃食。只是这大半夜的，估计是官兵禁令，否则山里的东西早就被搜刮一空，他们就没得吃了。”

林知馨听着，心里很不是滋味。她紧紧攥着小拳头，愤愤不平地说道：“这个靖王，也太过分了吧！就知道打仗，全然不顾老百姓的死活！”

林桑澄心疼地摸了摸女儿的头，将她背了起来，轻声安慰道：“乖闺女，别想那么多，你还小，好好长个儿呢。操心太多，小心长不高。”

林知馨趴在爹爹宽厚的背上，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，心中的担忧却丝毫没有减少。看来之后要和村长，还有守夜的叔伯们商量一下，加强防卫才是。连靖王手下的军队都要进山觅食，万一撞上，那可就遭了。

队伍里的其他人也沉默不语，显然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。比起遇到军队，就算遇上那些饿红了眼的流民，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。

连日阴雨，山路泥泞不堪，一脚踩下去，鞋子都要陷进泥里。

林知馨心疼爹爹，挣扎着要下来自己走。可是林桑澄坚决不肯，他怕女儿小胳膊小腿的，一不小心走散了。

板车上载着昨晚守夜的人，他们熬了一整夜，精神高度紧张，现在也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。

村里人便轮流推车，有的人心疼牲口，时不时地让马儿歇息片刻，自己用人力拉着车走。

这回，没人抱怨，大家都争抢着干活。

就这样，走了大半天，才找到一处相对干燥的地方休息。

他们刻意绕开县城，专挑山路走。白天也不敢掉以轻心，派了两三个人爬到树上放哨。刘老大兄弟俩带着几个人进山打猎。妇人们则在附近采摘一些蘑菇、野菜野果，尽可能地多储备一些粮食，总不能坐吃山空。

林知馨将打猎、守卫这些重要的任务交给了刘老大、刘老二，还把那珍贵的弩箭也交给了他们兄弟俩使用。刘屠户对林知馨的态度更加亲近，拿着半截兔腿就要往她手里塞。

这可是他昨天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抓到的一只兔子，瘦巴巴的没几两肉。他们一家省吃俭用，才省下这半截兔腿，留给林知馨。

林知馨也馋得很，哪怕这兔腿只撒了少许盐巴，她也吃得津津有味。咬了一口，又塞到她爹嘴里。林桑澄吃完，又给了老婆姜棠。姜棠咬了一小口，又给儿子。

这半截兔腿，一人咬一口，基本上就没了。

若是换做现代，她哪里会馋这么一截兔腿？

那时候，她可是吃肉都吃腻了，还每天嚷嚷着要吃蔬菜沙拉减肥。

刘屠户看着林魏彬咬了一口兔腿肉，又继续做弩箭，忍不住担忧道：“哎，这玩意儿，总觉得太扎眼了。”

林桑澄叹了口气，说道：“是扎眼。这马也扎眼。可没这些，咱们的命都没了。”

刘屠户摇了摇头，压低声音说道：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我是说，这弩箭，明明是木头做的箭……若我没看错，魏彬最新做出来的那个，是不是能射穿兽骨和皮甲？我瞧着我家老大老二手上的那两把，时灵时不灵的，不是别的，只是工具不够，做工太粗糙了。这是二丫琢磨出来的？”

林桑澄提起闺女，那是格外的自豪，眉飞色舞地说道：“那可不！我闺女就喜欢钻研这些，先前书上瞧过一眼，厉害吧？”

刘屠户竖起大拇指，赞叹道：“厉害！怕是靖王手底下那些能工巧匠，也没馨馨厉害。”

听到这话，林家四人的脸色顿时变了，看向刘屠户的眼神，也带着几分警惕。

他们不知道大乾朝的武器发展到了什么程度，更是没想到，刘屠户会知道得这么清楚。

刘屠户察觉到林家人的异样，笑着解释道：“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，不用这么警惕我。说起来不怕你们笑话，我是逃兵，宁王手底下的逃兵。若是保家卫国，战死沙场也就罢了，偏偏是宁王想要谋逆……这不，带着一家老小跑来了林家村。”

林桑澄这才松了口气。刘屠户的小孙子才五六岁，和村里的娃们相处得不错。这么多天的相处，他们倒也不会因为这一层身份怀疑刘屠户。

刘屠户接着说道：“我听说靖王和宁王，早些年便开始在民间搜罗各种能工巧匠为他们效命。愿意效力的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，但也是软禁。不愿意的，那就直接剜了膝盖骨，抓了家人威胁。敢不干活，直接拿家人的性命威胁。”

这可是个大麻烦啊！

若是靖王真的派人搜寻他们一家子，这五十人加上弩箭，怎么可能抵挡得住靖王的军队？

看来以后还是得更加小心谨慎一些，尽量避开那些官差才是。

林知馨只觉得膝盖骨隐隐作痛，她有些不安地问道：“爹，你说我做火药能行吗……”

林桑澄叹了口气，无奈地说道：“上哪儿找材料去？唉，休息够了就赶紧走吧，可别耽误了。咱们尽量绕着走，不和他们起冲突。”

这中午一休息，大家都有点不太想走了。从凌晨走到午时，在泥泞的道路上行走，实在是太累了。

林知馨恨不得拿个大喇叭喊道：“大家伙儿别休息了！我和我爹研究了一下地图，咱们这儿应该差不多到南边了。再走几天，就能到汝南县。过了汝南县，咱们就彻底安全了！山里的果子多，能吃的东西也多，越往南咱们越安全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