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棒喝

可话虽如此，真要说把林有粮沉塘，那也只是气话，说说罢了，并不会真的那么做。

林知馨心知肚明，林有才这个村长，说到底还是太过优柔寡断，顾虑太多。当然，她也理解，毕竟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，抬头不见低头见，更何况还沾亲带故，血浓于水，谁也不可能真的撕破脸皮，做出什么绝情的事情来。

村里其他人也大多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，能置身事外就绝不掺和。

林知馨不慌不忙，语调慢悠悠地说道：“娘，以后咱们可不能随便救人了啊！你看这老头，每次都跑出来胡说八道。要是咱们能治好，那自然是皆大欢喜，可万一治不好，人家回头一口咬定是咱们故意害人，那咱们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？”

果然，一旦涉及到切身利益，村民们立刻就坐不住了。

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生病？谁又敢得罪大夫？万一以后有个三长两短，还得指望姜棠妙手回春呢！

就算姜棠真的没能把人救回来，那他们也得求着姜棠帮忙治病啊！毕竟，治了还有一线生机，不治，那可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！

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：

“村长，我看咱们以后可不能再带着林有粮一家了！每次需要帮忙的时候，就看不到他们的影子，人家姜大夫好心好意帮忙治病，他倒好，在一旁说风凉话，要是把姜大夫给得罪了，以后谁还敢给咱们看病啊？”

“就是说啊！咱们找姜大夫治病，本来就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，搏一个救回来的可能性。就算是镇上仁安堂的老大夫，也不能保证药到病除，百病全消啊！”

“我把话撂这儿了，反正我是不乐意和林有粮一起走了！”

“可不是嘛！村长，这次你可不能再和稀泥了！你瞧瞧，二丫每次好不容易想出个好主意，他都要跳出来刺两句，姜大夫给人治病，他也要阴阳怪气地讽刺几句，长此以往，以后谁还敢说好主意啊？”

林有才环顾四周，听着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，终于下定了决心，沉声说道：“好吧，我也觉得大家说的有道理。咱们一路上逃荒，原本就够不容易的了，要是队伍里还有人时不时地唱衰，那还得了？既然如此，那……”

林有粮一听这话，顿时慌了神，连忙打断道：“别！别！别！”

他是真的急了！眼看着林有才就要把他赶出逃荒的队伍，他连忙跪倒在地，一把年纪了，竟然还狠狠地抽起了自己的耳光。

“啪！啪！啪！”

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山谷里回荡，林有粮一把鼻涕一把泪，哭喊道：“我该死啊！大哥！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了！我……我……”

看到他这副模样，村民们到底还是心软了。

毕竟他年纪也大了，还要做出这般作态，大家最后也没真的狠下心来，说出要把他赶走的话。

林知馨心里暗爽。这个老头，仗着自己年纪大，又是她的亲爷爷，就总是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子，对她们指手画脚，实在是让人厌烦！

不过，她早就想好了对策，直接将矛盾转移。

他们一家来到古代，自然要入乡随俗，遵守这里的孝道。即便要断绝关系，也不能做得太过分，否则会落人口实。所以，林知馨巧妙地将矛盾转移，让村民们觉得，是他们自己看不惯林有粮，想要赶他走，这跟她们家可没什么关系。

这样一来，她们家依旧挑不出任何道德上的瑕疵。

虽然这样做有些费事，不过古代嘛，就是如此，名声比什么都重要。有些人甚至为了博得一个好名声，不惜演戏，甚至假戏真做，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，只为了让自己的好名声流传下去。

比如，古代有个官员，因为女儿偷吃了邻居家的一块饼，就把亲生女儿活活打死，以此来彰显自己的清廉公正。于是，他清廉公正的名声便流传了下去。

前世，林知馨看到这段史料的时候，还颇有些看不上人家，觉得人活一世，名声有什么重要的？为了名声演戏，简直是多此一举。

直到她自己穿越了，亲身体验了古代社会，才明白名声的重要性。

村民们茶余饭后，最喜欢做的就是议论别人的家长里短，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能被他们拿出来说，一点点小的错误，都能上升到道德层面来批判。

算了算了，还是少惹麻烦为妙，可别让自家成了别人家的饭后谈资。

林有粮那边被村长和村民们轮番教育，姜棠手上也没闲着，先是仔细地给石头诊脉，又让人打来清水，将他的脚洗干净。

只是这毒血必须尽快放出来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。可这里又没有锋利的东西，总不能拿菜刀来划拉吧？那以后还怎么切菜？且不说她心里过不过得去，就说这里的人洗碗洗菜都马马虎虎，万一不小心把病菌吃进肚子里，那可就麻烦了。

林知馨眼珠一转，便进了空间翻找。

还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，让她找出一根银针来！这是空间里面的东西，上次她和人用粮食换了一箱子布料，角落里有一个针线包，里面就放着几根银针。林知馨拿了一根银针出来，递给姜棠。

姜棠小心翼翼地用油灯的火苗烧过银针，消过毒后，让石头的家人将他的眼睛捂住，随后才用针尖在那肿起来的地方划破了一道小口子。

林知馨也过去帮忙，用力挤压石头的脚背，将里面的血给挤出来。只见一股股黑色的血液涌了出来，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。

所有人都吓了一跳，脸色苍白。

石头被捂着眼睛，疼痛难忍，却硬是没有哭喊。可是，当他感觉到脚背被人挤压，然后猛然回头，看到滴下来的黑色血液时，终于忍不住，“哇”的一声哭了出来。

小小的人儿，金豆子止不住地往下掉，他用脏兮兮的小手擦擦眼睛，哽咽着问道：“三婶子，我是不是要死了？”

原本还心疼他的爹娘，一听这话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。他爹抬手就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，没好气地骂道：

“呸！呸！呸！说什么不吉利的话？赶快呸出去！童言无忌，童言无忌……”

姜棠连忙安抚道：“没事儿，石头别怕，发现得早，不会有事的。只是接下来几天要好好喝药，哪里不舒服就早点告诉我。若是再晚几天，你这腿恐怕都要保不住了，而且还不一定能救回来。”

林知馨也深知，村里人有个习惯，小病拖着，大病等死。

毕竟这年头看大夫贵得很，就算是太平盛世，也没多少人舍得花这个银子的。更何况现在正值逃荒时期，大家更是能省则省。

林知馨趁机说道：“以后大家身体哪里不舒服，都要赶紧找我娘看。有些病初期瞧着没什么大碍，只是小病小痛，看着不碍事，可一旦拖延下去，感染得严重了，那可真是回天乏术了！还有的病是会传染的，一个人得病，一群人都得跟着遭罪，所以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赶紧说，千万别拖着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