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南辕北辙

她小心翼翼地整理着包裹，几个鸡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，一筐饱满的白菜也显得格外珍贵。在颠沛流离的逃荒路上，这些吃食才是活下去的希望，那些绫罗绸缎，终究不过是过眼云烟。

正当她准备出门时，一个身影猛地扑了过来，凶狠的模样让她心头一惊，还以为遇到了拦路抢劫的歹徒。

那人却顾不得形象，慌忙地从马车上跳下来，险些跌倒。他一把抓住林桑澄的胳膊，语气急促：“你们刚才是不是在打听被褥和布匹？我这里有，你们有多少粮食？我什么都缺，只要能用粮食换就行！”

他们原本只是想换些粗布，做几件遮体的衣裳。然而，当交易完成的那一刻，一家人都愣住了——仅仅七个鸡蛋、一筐白菜，外加十斤糙米，竟然换来了一整箱上好的锦缎！

林知馨有些不好意思，又额外塞给对方几个鸡蛋和一些杂粮饼。

结果，他们换回的却是一箱粗布，一些零碎杂物，以及几块硬塞过来的碎银子。

那人叹息道：“家财万贯又如何？如今这世道，活着才是最大的奢望。这些东西，生不带来，死不带去，就当是送给你们了。”

一家人费力地抬着箱子来到一处僻静的空地，确认周围无人后，林知馨迅速将所有东西转移到农场仓库里，只留下几匹粗布拿在手上，准备出城。

“你们居然还没死？”

一个充满恶意，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的声音传来，林有粮一家狼狈不堪地站在那里，看着他们，仿佛见鬼了一般。

老三媳妇姜氏和她那个奄奄一息的儿子，此刻竟然精神焕发地站在面前。而林老三一家，个个面色红润，竟然还有闲钱进城买布，这哪里像是逃荒的样子？

林知馨本就心情不错，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晦气话，顿时觉得不舒服。

再看林有粮一家，简直惨不忍睹。林老二躺在地上，气息奄奄，眼看就要不行了。

原本浩浩荡荡的林家村队伍，短短三天，竟然已经折损了三分之一。

林知馨懒得理会林有粮一家，心里却想着，当初在林子里，村里其他人也曾分给他们一口粮食，这份恩情，她记在心里。不然，就算有农场，第一天也会非常艰难。

林桑澄也在思考着，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。

如此漫长的路途，又面临着弹尽粮绝的困境，恐怕很难活着抵达北方。

就算侥幸到达北方，恐怕也难逃厄运，毕竟，京城眼看就要被攻破了。

就在这时，一位穿着华丽的管事走了过来。

林家几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，争先恐后地扑了上去，跪在地上苦苦哀求：“贵人，我家小子结实耐劳，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，求您行行好，给孩子一条活路，只需要一些杂粮饼就够了。”

说着，他们像展示商品一样，把大丫也拉了出来。

林老大更是急切地说：“大人您看，我这闺女模样俊俏，只是现在脏了点，只要好好养养，就能伺候人。大人，您行行好吧！”

那管事厌恶地一脚将他踹开：“滚一边去，别挡路！”

村里其他人看着林家人的举动，都有些犹豫了。

这位管事和那吃人不吐骨头的许老爷不一样，把儿女卖了，好歹还能换一条活路。若是留在家里，恐怕全家都得饿死。

三年大旱，又遇上战乱，实在是活不下去了。

林知馨一家看着这一幕，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
她带着家人走到一条僻静的小巷，商量着说：“咱们是不是该给他们弄点吃的，顺便提醒他们北边正在打仗？”

姜棠也皱着眉头，叹息道：“那些孩子怪可怜的，我们有农场，不然带他们一起走吧，咱们好好种地，换粮食，至少不会让人饿死。”

一家四口都是从和平年代穿越而来的，最见不得这种卖儿卖女的惨剧。

林知馨看出了母亲的恻隐之心，想把那些人带上，但她并不赞同。

“在这乱世之中，我们自身都难保，根本没有能力顾及太多。如今大家都往北边逃难，我们一家四口却要往南走，已经够艰难了。”

林知馨心疼那些孩子，但她看过太多关于饥荒和战乱的史料，早就在文字中见识过人性的丑恶。

她又想起原主的记忆，便委婉地提醒道：“娘，这些人我们可以给一些杂粮饼，报答当初在林子里受到的恩情。只是，您忘了我们穿越前的事情了吗？当时姜氏就是因为太善良，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都跑来找她。一开始说只要能治好就行，可后来，有好几家都埋怨她，怪她没能救活人。”

“而且，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，我们真的没有能力管太多。”

姜棠也只是心软了一下，倒也没有真的犯糊涂。

林知馨决定给林家村的人送一些粮食，顺便告知他们北边战乱的消息。

当他们回到城门口时，只见林家村的人都麻木地坐在那里，脸上写满了绝望。

只有林家的人还在骂骂咧咧：

“该死的，连一筐糙米都不愿意出，真当我们没打听过行情？早就问清楚了，男娃能换十斤糙米，女娃能换十五斤。”

“这黑心肝的，竟然只想用八斤糙米就换走大丫！”

林知馨听着这些话，心里一阵不适。她想起自己上次也差点被卖掉，心里更是难受。

这时，村长看见林知馨他们走了过来，便走上前去，对林桑澄说：“要不要一起走？我们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，但人多，总能互相照应。以前的恩怨，可以暂时放在一边。”

林桑澄知道村长是好意，但还是婉拒道：“我们不打算去北边了，那里迟早会乱起来。所以，我们就不一起走了。”

林有才一愣，“不去北边，那你们要去哪里？”

林桑澄回答道：“我们一家商量过了，准备去岭南。”

话音刚落，人群中便有人惊呼：“去岭南？那里瘴气弥漫，毒虫遍地，一不小心，可是会要人命的！”

看见众人纷纷劝阻，林桑澄解释道：“可除了岭南，我们已经无路可去了。铁柱说了，如今的局势不行，就算去了京城，恐怕也很难活下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