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7章 孽债

莲沁婶凄然一笑，布满皱纹的手颤抖着摸索到一个沉甸甸的盒子。那是一个年代久远的化妆品铁盒，承载着她无尽的爱恋与期盼，此刻却成了复仇的工具。她紧紧攥着铁盒，用尽全身力气，朝着春生的头狠狠砸去！

“砰！”一声闷响，铁盒与头颅碰撞，春生的额头顿时裂开一道狰狞的口子，鲜血汩汩而出，瞬间染红了他那张本就丑陋不堪的脸，使其更显可怖。

这铁皮盒子，是多年前莲沁婶鼓起勇气去找春生时买的。多少个夜晚，她凝望着这冰冷的铁盒，一遍遍地问自己：涂抹了里面的胭脂水粉，春生就会像迷恋那个女人一样，也爱上自己吗？他就会回到自己身边，回到这个家吗？

爱意最终化为绝望，绝望又转为刻骨的恨意。莲沁婶用尽她所有的力气，声嘶力竭地冲着春生吼道：“滚！！"

恰巧路过的马天桥，听到莲沁婶屋里的动静，心觉不妙，一个箭步冲了进去。当他看到屋内情形，以及血流满面的春生时，顿时愣住了。不过，他很快回过神来，二话不说，连拖带拽地将春生给撵了出去。

闻讯而来的村民们，很快将莲沁婶的屋子围得水泄不通。当大家认出那个头破血流的男人，正是消失已久的春生时，无不震惊地瞪大了眼睛，一时之间，竟谁也说不出话来。

天水寨的村民们同仇敌忾，齐心合力地将春生驱逐出了天水寨。他们警告春生，从今往后，要是再敢踏入天水寨一步，见一次打一次！

春生捂着流血的伤口，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天水寨，去了镇上的医院。从那以后，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了，仿佛人间蒸发一般。

时光荏苒，转眼几个月过去。杜芊宜和江凝这对年轻情侣，历经无数艰辛，终于完成了肩上的使命。疲惫不堪的两人，仰面躺在后山的柔软草坪上，任由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。

江凝凝望着湛蓝的天空，悠悠地叹了口气，感慨道：“这里似乎什么都变了，可又好像什么都没变。”

她转过头，好奇地问身旁的杜芊宜：“你呢？再次回到这里，对天水寨有什么特别的感触吗？”

杜芊宜闻言，微微一笑，轻声说道：“我当然喜欢现在的天水寨。如果这里什么都没有改变，那天水寨这些年来所经历的一切，又有什么意义呢？”

他顿了顿，继续说道：“过两天咱们就回北京了，到时候带着爸爸妈妈一起出去旅行一趟，好好放松一下。”

杜芊宜的心里，其实还藏着一个小小的秘密。他计划在那次旅行中，找一个浪漫的时刻，向江凝求婚。不过，这件事他还不想过早地透露给任何人，准备给她一个惊喜。

夏天午后的天水寨，总是弥漫着一种暖洋洋的慵懒气息。江南山独自一人坐在后院的竹凳上，眯着眼睛，享受着温暖的阳光。

突然，他的余光瞥见一个年轻人朝着自己走来，并在他身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。

江南山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，略带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身体，想要与这个陌生人保持距离。但那个年轻人似乎故意和他作对似的，也跟着往他身边靠了靠。

“你怎么舍得回来？”江南山语气生硬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
他眼神浑浊，似乎把眼前的年轻人，错认成了自己已经故去的儿子——那个为了救人，英勇牺牲在洪水中的身影。

“你每次回来，都不说一句话，只是默默地在我旁边坐一会儿，然后就又走了。当年你奋不顾身地跳进洪水里，去救那个落水的孩子，结果却把自己的性命也搭了进去……”江南山的声音越来越低，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思念。

“有时候我常常在想，你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？现在我想通了，在你纵身跳入水中的那一刻起，就已经没有值不值得这一说了。你做出了你认为正确的选择，无愧于心。”

“你救的那个孩子，听说已经考上了重点高中，学习很不错。我真想偷偷去见他一面，看看他长什么样子，说不定还能在他的身上，看见一些你的影子……”

“不过我现在老了，身体也不中用了，还得了这种怪病……他们说我得的是什么老年痴呆症，简直胡说八道！他们才痴呆呢！我比谁都清醒，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的！”

江南山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着，沉浸在对儿子的无尽思念之中。而坐在他身旁的年轻人，早已是红了眼眶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。

一阵暖风吹过，江南山似乎突然清醒了一些。他转过头，有些诧异地看着坐在他身边的年轻人，疑惑地问道：“咦？你怎么也坐在这儿？难道跟我一样，是在等人吗？”

他又糊涂了，意识再次变得模糊起来。

杜芊宜强忍着心中的酸楚，轻声回答道：“是啊，我在等人。”

江南山追问道：“你在等谁啊？我等我的儿子，你呢？”

杜芊宜没有直接回答，而是反问道：“你儿子在哪儿呢？他怎么没陪在你身边？”

老人似乎突然清醒了很多，眼眶瞬间红了起来，浑浊的老泪夺眶而出。他无奈地叹息一声，哽咽着说道：“他……他已经不在了……”

老人沙哑的喉咙里，艰难地挤出一句饱含痛苦的话语：“我没有儿子了……”

杜芊宜强压下心中翻涌的万千情绪，语气坚定地说道：“你现在有了。”

老人微微眯起眼睛，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杜芊宜，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内心。

杜芊宜伸出手，紧紧地握住了江南山那布满皱纹的手，轻声说道：“我就是你的儿子，一直都是。以前是，现在是，以后也会是。”

“我来带你去北京，去我的家。从今往后，我们再也不分开了。就像你的儿子一样，永远舍不得跟你分开。”

仅仅半个小时的功夫，杜芊宜就已经把江南山哄得开开心心的了。老人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，和杜芊宜的爽朗笑声，远远地传了开来，充满了温馨和幸福。

突然，江南山伸手指着远处错综复杂的迷宫，好奇地问道：“那些人成天往那边跑，到底在折腾些什么呢？神神秘秘的。”

杜芊宜笑着解释道：“那里藏着一座巨大的迷宫，据说里面有无数的古老藏书和珍贵的古董。”

江南山听后，哈哈大笑起来，说道：“上一次动工的时候，我就知道那不是什么陵墓，而是一座迷宫！那些家伙还想骗我。”

江南山压低声音，神秘兮兮地对杜芊宜说道：“对了，听他们说，杜芊宜和江凝那两个孩子，最近又回到天水寨了？说是冲着那座迷宫里的宝藏回来的。”

杜芊宜点了点头，坦然承认道：“他们说的没错，我们的确是为了迷宫回来的。”

江南山闻言，又露出了慈祥的笑容，说道：“杜芊宜那孩子，从小就聪明伶俐，脑瓜子特别灵光，就是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，一身的聪明劲儿。”

杜芊宜笑着摇了摇头，说道：“他现在反倒不如小时候聪明了，有点笨手笨脚的。”

江南山摆了摆手，说道：“笨一点挺好的，大智若愚嘛。人要是活得太聪明了，凡事都算计得清清楚楚，活得太明白，反而没什么意思了，容易失去很多乐趣。”

杜芊宜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，说道：“是，他什么都听您的呢，您说什么就是什么。”

江南山想了想，又嘱咐道：“那等会儿吃饭的时候，可别忘了给杜芊宜那孩子留一碗饭啊，他该饿了，在外奔波了这么久。”

“我会记得的，您放心吧。”杜芊宜笑着应道。

不远处，江凝静静地看着他们爷孙二人其乐融融的场景，早已是泪流满面，泣不成声。幸福的泪水，模糊了她的视线。

杜岸饰神情憔悴，双眼布满血丝，一直守候在丈夫江为的病床前，寸步不离。当看到病床上昏迷多日的丈夫，终于缓缓睁开眼睛时，她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，立马打起精神，用无比关切的语气问道：“你醒了？感觉怎么样？要不要喝点水？肚子饿不饿？我这就去熬点粥给你送过来。”

躺在病床上的江为，虚弱地微笑着，深情地看着眼前日渐消瘦的妻子，心疼地说道：“照顾我的这段时间，你都瘦了一大圈了，真是难为你了。”

杜岸饰故作轻松地开了个玩笑，想要缓和一下沉重的气氛：“刚好连减肥的功夫都省了，一举两得。”

江为关切地问道：“给女儿打过电话没有？他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？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