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3章 房塌了

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，语烟步入屋内，目光所及，皆是熟悉的陈设，心头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。那张略显破旧的八仙桌，那块遮挡灰尘的粗布帘子，还有那张她曾安睡了二十余载、如今却堆满杂物的狭小木床……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，语烟只觉鼻尖一酸，晶莹的泪珠便不受控制地滑落脸颊。

她强忍着心中的酸楚，努力回想着杜岸饰的嘱托，在那些摇摇欲坠的废旧木头间仔细搜寻着。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，语烟的心也愈发焦急，她生怕自己遗漏了什么重要的细节。终于，在横梁交错之处，她发现了那根杜岸饰所说的“抵在横梁交叉处”的朽木。

语烟深吸一口气，抬脚狠狠地踹向那根早已被虫蛀空的废木。虽说这些木头早已失去了原有的坚固，但多少还残留着些许支撑力。语烟接连用力猛踹了好几脚，才听见“咔嚓”一声脆响，那根朽木终于不堪重负，应声断裂。

完成了杜岸饰交代的任务，语烟快步返回家中，顾不得擦拭脸上沾染的雨水，迫不及待地取下身上的蓑衣，担忧地问道：“岸饰，这样……真的行吗？仅仅破坏了一根朽木，这房子真的会在明早之前就塌掉吗？”

杜岸饰的脸上充满了自信，她语气肯定地回答道：“相信我，绝对不会有错的。”

语烟望着她那笃定的神情，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敬佩之情，她由衷地赞叹道：“在你心里，你简直就像那深山老林里的世外高人一样，什么都懂！”

杜岸饰闻言，不禁莞尔一笑，她轻轻拍了拍语烟的肩膀，笑着说道：“将来等你家的两个孩子读了书，学了本事，肯定比我还要厉害得多。到时候，你们家里可就有了两个真正的‘室外高人’啦！”

语烟听了，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，她满怀憧憬地说道：“那我可就好好地盼着那一天早点到来喽！”

第二天清晨，缠绵的秋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，雨水打在树叶上，发出沙沙的声响，仿佛一首低沉的催眠曲。语烟早早地从床上爬了起来，开始忙碌地为孩子们准备早饭，为家里的牲畜熬煮饲料。当她提着一大桶热气腾腾的猪食，正准备走向猪圈时，突然听到一阵凄厉的哭嚎声，那声音是从她娘家的方向传来的，听起来像是她大哥的声音。

语烟的心猛地一沉，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。她惊恐地想道：糟了，难不成房子真的塌了？难道……难道是砸到人了？

顾不得手中的活计，语烟扔下那桶沉重的猪食，拔腿就往娘家跑去，甚至连一件挡雨的蓑衣都忘记披上。

还在睡梦中的杜岸饰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嚎声惊醒，她的心也随之一紧。她们明明已经确认过，房子里并没有住人，这才放手去做的，怎么会发生砸到人的意外呢？

她不敢耽搁，连忙起身穿好衣裳，匆匆套上蓑衣，又找来两根结实的木棍当做支撑，这才小心翼翼地循着哭嚎声传来的方向走去。天水寨的路面不同于其他地方，这里极少有泥土，大部分路面都是由老祖宗们铺设好的石块组成，石块表面还刻着一道道粗糙的横纹，即便是下雨天，走在上面也能稳稳当当，不会轻易打滑。因此，杜岸饰走得还算平稳。

当她来到杜家大娘的家门口时，只见一群村民正围在那里，议论纷纷。村民们看到杜岸饰走过来，赶紧让出一条道路。杜岸饰一眼便看见语烟的大哥正蹲在门口，捶胸顿足地嚎啕大哭，她连忙上前几步，焦急地问道：“大哥，到底……出什么事了？”

语烟的大哥一看到杜岸饰，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，一下子冲了过来，他声泪俱下地控诉道：“你看看，你看看！你出的什么鬼主意，什么设计方案啊！现在可出大事了！昨天晚上一场雨，房子就塌了！虽然说我们家的房子以前也破破烂烂的，但也不至于说塌就塌啊！经你这么一翻修，不仅不能住人，现在还塌了！我们可是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翻修这旧房子了，现在房子塌了，钱也花光了，你让我们以后怎么生活啊？你这不是要逼死我们吗！”

语烟的大哥情绪激动，言语间充满了怨恨和指责。

杜岸饰并没有理会他的哭诉和指责，而是提高了嗓音，大声问道：“屋子里……还有没有人？有没有人受伤？快说！”

她一连问了好几声，语烟的大哥才终于冷静下来，哽咽着回答道：“里面……没有人。”

语烟也走到杜岸饰的身边，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告诉了她。原来，昨天晚上下雨的时候，语烟的娘家人都暂时住在隔壁邻居家里，可是邻居家的房屋也漏水严重，屋里几乎找不到几处干燥的地方，原本打算打地铺的人，不得不无奈地收起被子，一家老小挤坐在椅子上，苦苦熬到天亮。语烟的大哥实在熬不住了，就想着回自己家眯一会儿，结果他才刚走到家门口，伸手掏出钥匙准备开门，就听到后院方向传来“轰隆”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，紧接着，他家的房子就塌了。

语烟的大哥红着眼睛，愤怒地质问道：“如果我当时已经进门了，躺在床上睡觉，这会儿房子塌下来，岂不是要把我给活埋了吗？你差点就害死我了！”

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议论声。

“是啊，其他人家都没出问题，为什么偏偏他们家的房子，刚翻修好就塌了呢？这事儿也太蹊跷了吧？”

“该不会是设计出了什么问题吧？听说这次翻修为了省钱，可是省了不少工和料呢，这样肯定不结实啊。”

“就是，一分钱一分货嘛，偷工减料怎么能行呢？”

“那……那现在怎么办？钱都已经交出去了，这房子……还要不要继续翻修啊？”

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，村长也闻讯赶来了。他走到杜岸饰的面前，皱着眉头问道：“这…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？”

语烟连忙将事情的经过，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村长。

村长听完，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，他转头看向杜岸饰，语气严肃地问道：“到底哪里出了问题？这房子才刚刚翻修好，怎么就突然塌了呢？是不是你的设计出了什么问题啊？”

一时间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杜岸饰的身上，他们都在等待着她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和交代。

杜岸饰环顾四周，见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，便缓缓开口说道：“到底哪里出了问题？我想……语烟的大哥，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！当然，参与翻修的工人们，也应该明白问题究竟出在哪里。”

在杜岸饰的安排下，参与翻修的工人和语烟的娘家人，都被叫到了现场。

杜岸饰首先质问那些翻修的工人：“我问你们，为什么不用村里统一安排的新木料？为什么要用他们自己家的那些旧木头？”

工人们面面相觑，眼神闪烁不定，他们互相看了看，又偷偷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语烟大哥，吞吞吐吐地说道：“这……这位大哥说，他们家那些老木头看上去还能用，让我们凑合着用就行了，还说……还说那些新木头，他们要留着用来做一口结实耐用的粮仓……”

杜岸饰又转头看向语烟的娘家人，厉声问道：“他们说的是真的吗？你们是不是自己要求用那些旧木头的？”

语烟的娘家人自知理亏，但又不愿意当众承认，只能小声嘟囔着：“那些木头……看上去挺好的啊，怎么就不能用了呢？”

杜岸饰懒得再和他们争辩，她让语烟从废墟里捡来几块他们用来翻修房子的旧木料，当着全村人的面，拿起一把锋利的柴刀，狠狠地劈向那些木料。

“咔嚓”一声，木料被劈成了两半，紧接着，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。无数只蚂蚁从木料的断裂处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，它们密密麻麻地蠕动着，让人看得毛骨悚然。不少村民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，纷纷往后退去。

杜岸饰指着那些被虫蛀空的木料，当着全村人的面，毫不留情地数落起语烟的娘家人：“我们明明有统一的新木料可以使用，你们却偏偏要贪图小便宜，用这些早已被虫蛀空的废旧木头，现在房子塌了，你们还好意思来怪别人吗？这难道不是你们自己咎由自取吗？”

她又转过身，目光扫视着在场的其他人，语气严肃地说道：“接下来，还有谁不怕死的，不怕房子塌的，大可以继续用这种废旧的木头！到时候出了什么事，可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们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