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章 寨中秘

杜岸饰眉梢轻挑，略感诧异。莲沁婶那嗓门洪亮、风风火火的性子，竟也会惹人非议？

在天水寨，莲沁婶可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主儿，谁要是不对她的胃口，一个眼神就能杀过去。当然，寨子里也不乏笑里藏刀的“高人”，人前甜言蜜语，背后却刻薄寡恩。所以，莲沁婶也并非总是占上风，平日里她如何臧否他人，背地里自然也会被人以牙还牙。

语烟压低声音道：“莲沁婶不愿和马天桥在一起，听说是因为马天桥是马家的人。”

杜岸饰对他们的情史并无窥探的兴趣，反而更在意村长的举动，她若有所思地说道：“村长这般卖力地把我推到风口浪尖，恐怕也是另有图谋。”

语烟一脸茫然，“此话怎讲？”

杜岸饰解释道：“他把所有人都往我这里推，只要我对谁开了绿灯，其他人必定群起效仿，谁还会乖乖掏钱？到时候收不上钱，就草草了事。他这是拐弯抹角地想赖账，但我绝不会让他得逞。”

语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，“反正谁也别想不花一分钱就把事情给办了。”

杜岸饰眸光微凝，继续说道：“天水寨之所以发展停滞不前，寨里的人也不愿走出去闯荡，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习惯了自给自足，对金钱的需求并不强烈。一旦他们意识到，仅凭自身的力量和身边人的帮助，无法达成他们想要的目标时，自然会开始反思并改变现有的生活方式。”

就好比一群不爱动弹的沙丁鱼，在漫长的旅途中，需要放入一条鲶鱼才能激发它们的活力。对天水寨的人而言，这只“鲶鱼”就是他们对金钱的适度渴求，对生活品质的适当追求，唯有如此，他们才能痛定思痛，做出改变。

表面上看，免除设计费，免除劳工费，甚至不让他们参与到繁重的房屋翻修工作中，似乎是对他们的一种照顾，但实际上，只会助长他们的惰性，让他们更加安于现状。

语烟沉吟片刻，说道：“照你这么说，马天城恐怕是拿不出钱来了。村长一心想让他们来缠着你，肯定不会轻易同意抵押。”

杜岸饰语气坚定：“我的态度会比村长更加强硬。”

语烟好奇地问道：“岸饰，你之前就不怕他们不让你设计，随便找人糊弄一下就过去了？”

杜岸饰淡然一笑：“天水寨的房屋年久失修，早已不堪风雨侵蚀。虽然有的房屋还能勉强支撑几年，但大多数房屋连同根基都已经腐朽。更何况，天水寨的房屋又紧密相连，一旦山雨来袭，谁也无法独善其身。所以，翻修是势在必行的事情。天水寨的建筑设计独具特色，别说普通的工匠师傅，就算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专家也未必能胜任。只有我和江为，在天水寨长大，对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了如指掌，对这里的建筑结构也烂熟于心，虽然困难重重，但至少还有完成的希望。”

正如语烟所料，马天桥找到了村长，希望能用家里的东西做抵押，让他宽限几个月再交钱。

马天桥小心翼翼地递上一份清单，如果他把即将收割的稻子、油菜，以及菜园里的蔬菜全部卖掉，应该能凑到三百来块钱。再把房前屋后几棵粗壮的树卖给王林，应该就能凑齐了。

村长接过清单，瞪大了眼睛，难以置信地问道：“光卖粮食，就能卖出三百多块钱？”

马天桥连连点头：“是啊，去年也卖了两百多块钱。今年情况特殊，急着用钱，就把新收的粮食全卖了，凑个三百块钱应该不成问题。”

“你哪儿来的这么多地，能收这么多粮食？”村长目光灼灼地盯着马天桥，仿佛在看一块价值连城的金子，又像是在审视一个偷东西的贼。

马天桥连忙解释道：“他们不愿意种粮食的，就租给我种，我给他们一成的粮食。今年种得多，加上今年阳光还算不错，如果接下来天气一直这么好的话，收成会更好，说不定还能卖到四百块钱。”

村长紧锁眉头，思忖了半天，才憋出一句话：“往后不许胡来，都给我老老实实地种自己的地，别搞这些歪门邪道！”

马天桥一头雾水，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村长，小心翼翼地问道：“那钱，能不能缓一缓……”

村长立刻不耐烦地打断了他：“缓什么缓？规矩就是规矩，你缓了其他人也缓，让我怎么办？你搬来的那些东西，我又用不着。就算我需要，其他人也搬些破锅烂碗地过来，那我这里成什么地方了？垃圾回收站吗？”

江裞说完，重重地把烟杆在土墙上敲了两下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屋里。

站在一旁的王大姑连忙走到马天桥身边，和声细语地劝道：“天桥啊，你江叔他也有他的难处，你多体谅体谅。天水寨的人，有好说话的，也有不好说话的，天桥你是个顶好的人，但是，如果对你开了先例，其他人不也会拿这个借口说事吗？到时候我和你江叔都难做。”

马天桥无奈，只能沮丧地离开了。临走前，他想拿回自己带来的半篮子鸡蛋，却发现鸡蛋不见了。王大姑见马天桥东张西望，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，这才故作恍然大悟地拍手说道：“哎呀，你看我这记性，还以为那鸡蛋是你江叔买回来的。你等着啊，我去拿给你。”

“之前我还跟你江叔说呢，我年纪大了，成天老眼昏花，浑身酸痛的，得吃点有营养的东西补补身子。催他去镇上买鸡蛋，催了好多回了，也不见他买一个回来。刚才看到那鸡蛋，我还以为是你江叔心疼我了呢。天桥真是个贴心的人啊，知道你大姑身体不好，特意提着鸡蛋来看我。”

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，马天桥也不好意思再开口要回鸡蛋，只能含糊地顺着她的话说道：“没事没事，你留着吃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