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伐木令

高屋之内，随着王林的到来，气氛瞬间升腾到了顶点，喧嚣嘈杂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。

一个穿着破旧麻布衣裳的男人推了推身旁的兄弟，语气里满是艳羡和无奈：”瞧见没？还是得出去闯荡，做生意才能赚大钱啊！你看看人家王老板，这气派，啧啧！再看看你，成天猫在村里，穿的还是这身破烂……”

几个聚在一起的妇女也开始窃窃私语，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：”要说这王林，还真是个人物！这才几年功夫，就混成这副模样了。再看看他那兄弟，王政，成天把教书育人挂在嘴边，结果呢？混得啥也不是！别看他外面穿得干干净净、整整齐齐的，听我家娃说，里面的衣服补丁摞补丁，跟个百衲衣似的，真是可怜！”

“唉，你说这亲兄弟，差别咋就这么大呢？”

王林那双略带一丝慵懒的眼睛扫过人群，当他看到村长时，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。不过，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怠慢，迅速地掏出一支烟，递了过去。他身旁的狗腿子似的跟班，立刻心领神会地凑上前去，殷勤地点燃了打火机。一时间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一簇突然跳跃的小小火苗上，整个高屋瞬间安静了下来。

村长并没有接王林的烟，而是走到众人面前，清了清嗓子，缓缓说道：”今天把大家伙儿召集过来，究竟是为啥，想必你们心里都清楚。能不能让人进山砍树，不是我这村长说了算的，得看上头的政策。不过嘛，大家伙儿愿不愿意把自己种的房前屋后，还有地边的那些树卖给王老板，这可就全凭你们自个儿的主意了。”

王林身边的跟班凑到他耳边，压低声音，带着几分不屑地嘀咕道：”老大，这老家伙明摆着是想糊弄咱们呢！这不是打发叫花子吗？”

王林抬起手，制止了他的抱怨，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。

其他人可没那么多的顾忌，七嘴八舌地开始起哄，都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王林能给出什么样的价码。

王林不慌不忙地咳嗽了两声，挺直了腰板，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，示意众人安静下来。一听到跟钱有关的事，天水寨的村民们立刻就来了精神，一个个竖起耳朵，屏住呼吸，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信息。原本还在哭闹的孩子，也被家长们毫不客气地抱了出去，生怕打扰了这场事关钱财的“重要会议”。

好不容易等到高屋彻底安静下来，才有人忍不住冒出一句：”王老板，你倒是给个实在价钱嘛！咱们也好心里有个数啊！”

王林脸上始终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，眼神却异常冷静。他依然端着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，慢条斯理地说道：”我呢，也算是咱们天水寨的女婿，跟各位乡亲父老都是一家人。一家人之间，当然是啥事儿都好商量。总之，我王林绝不会亏待你们，这价钱啊，也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。如果大家伙儿都愿意把自家的树木卖给我，咱们就签好合同，我再出钱找人把大马路直接修到咱们天水寨门口，让大家以后进出都方便！”

村民们听了这话，顿时面面相觑，脸上既有惊讶，又有抑制不住的惊喜，”修马路？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！要是真能把马路修到咱们山寨里来，那汽车就能直接开进来了，以后可就方便多了！”

村长转过头，看向站在人群中的杜岸饰，压低声音问道：”岸饰，你是咋看这件事的？”

杜岸饰皱了皱眉头，语气平静地说道：”砍树这事儿，是由国家管控的，所以，必须要拿到国家颁发的砍伐许可证才行。不是说谁挥着斧头随便砍一通，再花力气搬下山，就可以换钱的。”

王林原本还挂着笑容的脸，一下子就垮了下来，语气也变得有些不悦：”你这话是啥意思？故意跟我过不去是吧？”

站在杜岸饰身旁的人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角，小声提醒道：”岸饰，你就少说两句吧！这可是大好事，天水寨穷了几辈子了，好不容易有个翻身的机会，你就别从中作梗了！”

马城突然跳到了一张桌子上，扯着嗓子，声嘶力竭地冲着杜岸饰吼道：”你一个女人家懂个屁啊！自己当吸血鬼，让你爸妈辛辛苦苦养了你二十多年，还把你送进什么狗屁大学，你看看你，现在混了个什么样？还不是灰溜溜地回到村里，当个没用的老姑娘？现在大家伙儿好不容易有了个赚钱的门路，你却偏偏要出来拦着？你到底是安的什么心啊你？我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了，媳妇儿也没了，不抓紧时间挣钱，难道要让我去喝西北风吗？”

王林听到这话，仿佛醍醐灌顶一般，眼睛一亮，立刻高声附和道：”对，马城说得没错！大家都说得对！天水寨已经穷了几代人了，十里八村的姑娘，根本就不愿意嫁到我们这穷山沟里来。你们看看，因为穷而打光棍的人有多少？等路一修通，咱们靠山吃山，财源广进，啥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吗？”

杜岸饰看着眼前这些被金钱冲昏头脑的乡亲们，无奈地摇了摇头，对着王林说道：”王老板，我真不是故意要破坏你的生意，而是国有国法，不能由着你胡来啊！”

王林冷笑一声，语气里充满了嘲讽：”我们天水寨祖祖辈辈的人，需要木头都是直接上山里砍的，从来不需要跟任何人申请，怎么到了你这儿，就要讲什么国法了？是你这黄毛丫头自己杜撰出来的国法吗？”

就在这时，高屋外走进一个人来，正是王林的弟弟王政。王政一进门，就面色严肃地说道：”岸饰说的没错，国有国法，砍伐树木是需要申请许可证的，不能乱来。”

王林瞪大了眼睛，怒不可遏地指着王政，恨不得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，”你这臭小子，老子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，你不老老实实赚钱养家，混出个人模狗样来，成天抱着几本破书，走街串巷地丢人现眼。你帮不上我的忙也就算了，给我滚一边去，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！有钱你不赚，可以，但你别影响其他人赚钱！”

周围的村民也开始跟着起哄，纷纷指责王政，要他滚出去。

杜岸饰看着眼前这些如同着了魔一般的人们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才好。语烟担心再发生上次那样的事情，伤到肚子里的孩子，连忙拉着杜岸饰离开了高屋。

高屋外，语烟一边走，一边劝慰着杜岸饰：”天水寨的人，你又不是不了解，只要有机会赚钱，他们就会像疯了一样，什么都不顾了。”

杜岸饰气不打一处来，愤愤不平地说道：”可他们从来都不肯走正道！要是能把这股执拗的劲儿用在正道上，天水寨还会像现在这么穷困潦倒吗？”

一旁的王政也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，认同地说道：”对，我们不能任由这种恶劣的风气继续影响下一代，所以，我还是得想办法让他们重视教育，让孩子们都去读书。”

语烟实在是不想打击他，可他这执拗的劲儿，真是让人既心疼又无奈，忍不住嘟囔了一句：”现在学校都没了，你还教个什么劲儿啊？”

王政确实是一个非常执拗的人，他坚定地说道：”学校没了可以再建，书本没了可以再买，只要他们肯让孩子上学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”

语烟还想再泼他两句冷水，却被杜岸饰拦住了。

杜岸饰看着王政，认真地说道：”你的想法没有问题，但是，你的做法效率太低了，想要改变天水寨的现状，光靠你一个人是不够的。”

“您请说。”王政依旧是那副斯文又带着几分迂腐的味道，又惹来了语烟一个白眼。

杜岸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：”重建学校不是一件小事情，开销肯定不小，就算集中整个天水寨的财力，恐怕也办不到，更何况，大家现在都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了双眼，并不愿意出这份钱。也许，我可以试着联系社会上那些有爱心的人，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捐赠，集众人之力，重建天水寨的小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