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血色墙

六岁的描描稚气未脱，却已怀揣着远大的梦想，她听得两眼放光，小脸涨得通红，“爷爷，我要出国！”
老江头一愣，吹胡子瞪眼，“出什么国？咱村里还没转够呢！”
“我要看大飞机！”描描不依不饶，在爷爷腿边闹腾着。
最终，还是老实的江家山叔应下了这桩“出国梦”，他放下手中的农活，带着一家老小，热火朝天地帮着描描“圆梦”。

仅仅十天，一座融合了实用与美观的复合型圈舍便拔地而起。语烟站在灶台前，轻轻一拧开关，蓝色的火苗便欢快地跳跃起来。
“成了！成了！”语烟还没来得及欢呼，一旁帮忙的山叔一家便已兴奋地叫嚷起来，仿佛是自家盖了新房一般。
自此，语烟的“家业”更上一层楼，可肩上的担子却并未加重多少，闲暇时，她也能抽出空来，逗弄逗弄可爱的描描，享受片刻的宁静。

一个慵懒的午后，阳光透过树叶，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杜岸饰刚刚放下手中的书卷，正准备小憩片刻，却远远地瞧见江家山叔提着一筐鸡蛋，满脸堆笑地朝她走来。
原来，江家山叔是想请杜岸饰也为他设计一座同样别致的复合型圈舍。
杜岸饰欣然应允，在原先的设计图纸上稍作修改，便交给了江家山叔。作为交换，江家山叔需要帮她在院子后山的方向，砌一堵高高的围墙。

天水寨依山傍水，但也因此山风凛冽，即使在炎热的夏季，也能将人吹得透心凉，更别提萧瑟的秋季了。若是能砌好这堵高墙，与其他房屋瓦舍形成一个封闭的圈，便可形成“外封闭，内开敞”的独特格局，既能抵挡刺骨的山风，又能保证空气流通，吸收充足的阳光。
砌墙并非什么高难度的技术活，只需按照图纸上的要求，将砖石一层层垒砌上去即可。谁也没想到，就是这么一件看似不起眼的小事，竟然会酿成一场巨大的风波。

一声凄厉的惨叫，划破了天水寨的宁静，那座被加固过的祠堂，似乎也跟着颤抖了一下。
正在厨房忙碌的杜岸饰，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惨叫声，手中的葫芦瓢猛然滑落，重重地摔在地上。这只葫芦瓢平日里浸泡在水中，早已变得柔韧结实，可这一次，它却脆弱得不堪一击，瞬间碎成了两半。
杜岸饰心神不宁，一种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，她慌忙走出屋子，焦急地问道：“发生什么事了？”
可院子里空空荡荡，没有一个人回应她，就连隔壁年迈的孙婆婆，也拄着竹棍，颤颤巍巍地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。

当杜岸饰急匆匆地赶到后山正在修葺的墙边时，只见墙边的血迹已经凝固了大半，一团团沾满鲜血的纱布凌乱地堆在地上，让人不忍直视。
在赶来的路上，杜岸饰已经听说了事情的经过，原来，在修墙的过程中，江家山叔不小心踩到了一根埋在地下的雷管，雷管瞬间爆炸，炸伤了他的腿。
“山叔人呢？”杜岸饰脸色惨白，声音颤抖地问道。
众人将杜岸饰引到一片宽敞的院坝里，只见江家山叔痛苦地躺在用两块木板临时拼凑的担架上，口中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呻吟声。
杜岸饰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，她半跪在江家山叔面前，颤抖着双手检查着他的伤势。
“对不起……山叔，对不起……都怪我……”
江家山叔的家人围着杜岸饰，焦急地向她寻求解决的办法。
杜岸饰强忍着泪水，哽咽着说道：“快，送镇上医院去治疗，镇上不行就送县里，所有的费用，都由我来承担。”
“来不及了。”一个陌生的女声突然从人群后方传来。
杜岸饰惊讶地抬起头，循声望去，只见一个灰头土脸的女人站在人群中，她的头发有些凌乱，身上穿着的衣服也被荆棘划破了好几道口子，沾满了苍耳，就连头发上也挂着几颗干瘪的苍耳。

那女人将手中的一把草藤递给杜岸饰，语气急促地说道：“伤口太深了，而且伤到了动脉，等送到镇上，恐怕人就没命了。你们的止血方法太过时了，根本止不住血。这些草藤是止血的良药，你们赶紧找个东西把它们捣烂敷在伤口上，然后我再想办法。”
杜岸饰不敢怠慢，连忙照做。她跑到屋檐下，取来一个平时用来捣蒜的石臼子，用尽全身力气将草药捣烂。其他人也纷纷帮忙，找来了两个石臼子，抓起一把把草药，拼命地捣了起来。
那陌生女人小心翼翼地将扎在江家山叔伤口上的纱布取下，众人这才惊恐地发现，伤口依然在不停地向外渗血，先前的包扎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。
女人动作麻利地将捣烂的草药用薄薄的纱布包裹起来，敷在伤口上，然后又熟练地进行包扎。她的包扎手法十分独特，而且效果显著，没过多久，伤口便止住了血。

杜岸饰连忙向女人道谢，并询问需要多少诊金，女人却连连摆手，婉拒了杜岸饰的好意，“举手之劳而已，要什么钱？好在你们这里草药丰富，我需要的东西都能找到。”
杜岸饰冷静下来后，才仔细地打量起眼前的女人。她看起来和自己年纪相仿，眼神中充满了智慧的光芒，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书卷气，想必是上过学的，说不定还上过大学。
女人简单地介绍了自己，说她姓唐，名叫迎。还没等她来得及说更多，语烟突然跑了过来，一把将杜岸饰拉到一旁。
“你没事吧？”语烟吓坏了，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杜岸饰，确认她安然无恙后，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，“我正在地里拔草，听说这边出了事，吓得我赶紧跑过来了。”

说话间，语烟不经意地瞥见，马城正用一种阴冷的目光盯着她们，那目光仿佛一把锋利的刀，让人不寒而栗。
语烟的心中猛然一惊，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。
“有句话，我想，我应该跟你说清楚。”语烟深吸一口气，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。
杜岸饰心思细腻，她注意到语烟一直在偷偷地观察马城，又看到马城用一种鬼鬼祟祟的目光盯着她们，心中便已猜到了几分。
语烟压低声音说道：“虽然我还没有完全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，但我怀疑，这件事可能和马城有关。”
“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……”
语烟话还没说完，马城就突然走了过来，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凶光，但嘴上却用一种故作关心的语气说道：“哎呀，这次的事情真是太吓人了，江家山叔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啊？你说你没事瞎折腾什么？又是修这个又是弄那个。今天出事的是山叔，再这么折腾下去，不知道下一个倒霉的会是谁呢？”
语烟和杜岸饰都沉默不语，警惕地盯着马城。
这时，村长也赶来了，他径直走到杜岸饰面前，语气严厉地质问道：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谁让你在那个地方修墙的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