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井中人

类别:年代种田 作者:字数:2344更新时间:25/08/04 00:47:49

杜语烟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马城身上,总觉得哪里不对劲,一股寒意不由自主地从心底升起。当她注意到马城的视线正落在杜岸饰的方向时,心头猛地一跳,尘封已久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——那是十年前发生的一件令人后怕的事情。

十年前的盛夏午后,烈日炙烤着大地。杜岸饰提着水桶,兴高采烈地走向村里刚翻新的水井。那口水井依偎在后山的小坡脚下,三面都用平整的石板垒砌而成,石板上刻着细密的防滑纹路,但经过岁月的洗礼和来来往往村民的踩踏,早已变得模糊不清。杜岸饰小心翼翼地站在井边,弯腰准备打水。就在这时,异变突生,一个黑影猛然从她身后窜出,狠狠地将她推进了水井之中。“扑通”一声,杜岸饰毫无防备地落入了冰冷刺骨的井水里。

新修的水井比以往深了好几倍,井水没过头顶,杜岸饰拼命挣扎,却感觉身体越来越沉,绝望的情绪如同藤蔓般紧紧缠绕着她。

那个推她下井的人早就逃之夭夭,不见踪影。杜岸饰感到死亡正一步步逼近,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溺水身亡的时候,慌乱中摸到了一根横在井壁上的木棍。她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,死死地抓住木棍,一点一点地向上攀爬,最终艰难地爬出了水井。

杜岸饰浑身湿透,狼狈地趴在井边的石板上,大口喘着粗气,缓了好久才慢慢回过神来。死里逃生的恐惧感瞬间涌上心头,她再也忍不住,放声大哭起来,哭声撕心裂肺,响彻山谷。哭了好一阵,她才红着眼睛,肿着鼻子,抬起头,想要对救她的人说一声“谢谢”。

救她的人正是杜语烟。但语烟却将一个秘密深埋在了心底——她亲眼目睹了那个罪魁祸首,正是马城。

马城和她们俩年纪相仿,但心狠手辣,是天水寨里出了名的“狠角色”。上学第一天,就因为和同桌发生口角,用学校里唯一一把圆规刺穿了同桌的手掌。长大后,更是变本加厉,成为了寨子里无人敢惹的“小霸王”。语烟无数次想将真相告诉杜岸饰,但她胆小懦弱,害怕遭到马城的报复,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委婉提醒杜岸饰,让她尽量远离马城。

天色渐暗,淅淅沥沥的小雨开始下了起来。天水寨的山风也变得更加凛冽,呼呼地刮着,发出呜咽般的声响。杜岸饰连忙将门窗紧紧关上,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。

杜岸饰从小就没怎么独自生活过,小时候有父母的呵护,上学的时候住校,毕业恋爱后又一直和丈夫江为生活在一起。如今独自一人回到山里,空荡荡的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进进出出,心中总觉得空落落的,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和不安。虽然正值盛夏,但她总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冷潮湿。只有静静地坐在窗前看书时,她的内心才能得到一丝慰藉。

正当她沉浸在书中的世界时,突然感觉窗外似乎有人影闪过。

杜岸饰的小院紧挨着七十高龄的孙老太婆家。孙老太婆可不是个善茬,年轻的时候就以泼辣蛮横闻名,曾经站在寨子口连续骂上几个小时都不带喘气的,寨子里老老少少都对她敬而远之。年纪大了之后,更是变本加厉,在家门口拴了一条凶猛的恶犬,只要稍有风吹草动,那恶犬就会扯着嗓子狂吠不止。因此,无论是人还是牲畜,都总是远远地绕着孙老太婆的家门口走。也不知道江为使了什么手段,竟然能够说服孙老太婆将那条恶犬送到她侄儿家去。

一个疑问在杜岸饰的脑海中一闪而过:孙老太婆年纪这么大了,外面还下着雨,她怎么会这么利索地走动呢?

正当她感到疑惑不解的时候,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。

打开门,只见杜语烟浑身湿透,站在门外,身上披着一层雨水。在她身旁,并排放着两辆婴儿推车,两个孩子歪着脑袋,用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杜岸饰。推车上都安装了遮雨的雨伞,所以两个孩子身上没有沾到一点雨水。

杜岸饰感到十分诧异:“下这么大的雨,你怎么也不给自己撑把伞?”

她连忙拿来一条干净的毛巾,想要递给语烟。语烟看了一眼那条干干净净的毛巾,却没有接,只是用手随意地捋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,笑着说道:“我就是来看看你。”

杜岸饰连忙说道:“我有什么好看的。对了,我刚好煮了点雪梨银耳汤,可以给孩子们喝。”

两个孩子才两岁多,一听到有甜甜的汤喝,立刻兴奋地张望着,手舞足蹈地表示期待。但当他们的妈妈用严厉的目光扫了他们一眼之后,才稍微收敛了一些。

杜岸饰小心翼翼地将两碗热气腾腾的雪梨银耳汤放在推车的餐板上。两个孩子迫不及待地端起碗,也不要勺子,直接就往嘴里送,急得语烟蹲在一旁,小心翼翼地喂这个一口,又喂那个一口。

“养两个孩子,还要做那么多农活,很不容易吧?”杜岸饰看着忙碌的语烟,有些心疼地说道。

语烟叹了口气,无奈地说道:“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,容易不容易都得熬过去。等他们长大了就好了,我也就熬出头了。”

生活就像一本永远也念不完的经,一条永远也修不完的道,哪有什么熬出头这一说呢?只不过是一些自我安慰的话罢了。

杜岸饰心中更加疑惑了:语烟平时这么忙,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到她这里闲聊呢?虽说外面下着雨,做不了农活,但她不是还有很多家务活需要在家里忙活吗?

莫非她有什么事情想和自己说?

杜岸饰盛了一碗银耳汤递给语烟,轻声说道:“语烟,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,就直说吧。我要是能帮上忙的,也不会推辞。”

语烟接过银耳汤,迟疑了一下,没想到杜岸饰会误会,连忙摇头摆手,解释道:“家里家外的事情我自己能做就行了,哪舍得让你做。你现在怀着身孕,要安心养胎,能在家待着就在家待着。依我看呢,孙老太婆的狗还是得牵回来才行,万一有什么人靠近,也好有点声音。”

她这么一说,杜岸饰就更加觉得奇怪了。语烟今天的举动,处处都透露着一丝反常。

杜岸饰突然直视着语烟的眼睛,问道:“语烟,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?”

语烟的脸瞬间涨得通红,眼神闪烁,不敢与杜岸饰对视,只是低着头,一言不发。

就算她什么都不说,杜岸饰也能猜到几分。她微微叹了口气,轻声说道:“回来住之前,我就已经预想到这里的生活不会容易,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不好相处。你放心,我会多加小心的。”

杜岸饰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刺绣钱包,从里面摸出一张十元纸币,递给语烟,把语烟吓得连忙把手往后缩。

“你这是干什么?”钱对于天水寨的人来说,是分外敏感的东西,因为这里实在是太穷太穷了。

杜岸饰解释道:“我怀着身孕,种不了菜,在哪儿买都是买,不如跟你买,也算是帮衬你一下。”

语烟连忙推开杜岸饰的手,说道:“你想吃什么,我天天给你送过来,哪需要你花钱?”

杜岸饰却执意要语烟收下,语气坚决地说道:“你要是不收钱,我以后想吃什么了也不好意思开口。你每月按定数收钱,我才能顺顺当当地问你要东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