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孽缘起

“唉，这俩孩子要是有爹在，日子也不至于这么难熬……”

杜语烟嫁入马家，在天水寨里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，以至于娘家人都与她断绝了来往。说来也怪，同村而居，却形同远嫁，一年到头也难得回娘家一趟。即便偶尔在路上碰面，娘家人也像躲避瘟神一般远远避开，仿佛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仇人。

杜岸饰望着那两个在泥地里摸爬滚打的孩子，心中泛起一阵酸楚。她将手中的两包酥肉塞到杜语烟手中，恳切地邀请她来帮忙修缮房屋。杜语烟却连连推辞，自从她嫁入马家后，就仿佛成了村里一个另类的存在。马家不喜欢她，杜家嫌弃她，就连曾经亲密的江家，也对她视而不见。她若是去杜岸饰家帮忙，岂不是给她招惹麻烦吗？

“没事儿，你来帮我！” 杜岸饰态度坚决，非要杜语烟来不可。

结果，真如杜语烟所料，杜家和江家的人一来到杜岸饰的院子，一看到杜语烟也在，立刻就拉下了脸。但他们既然已经收下了杜岸饰的酥肉，又答应了江为的恳求，也不好意思推辞，只能硬着头皮开始干活儿。

三天忙碌后，修缮工作总算完成了。男人们离开后，杜岸饰递给杜语烟一条热毛巾，带着歉意说道：“真是辛苦你了，一直忍受他们那些阴阳怪气的话。一个个都是大男人，心胸狭隘，黑白不分，是非不明！”

杜语烟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：“有你帮我敲打他们，他们已经收敛很多了。其实我早就习惯了，在这种小地方生活就是这样，流言蜚语，冷嘲热讽总是少不了的。我要是把每句话都放在心上，还怎么活下去？”

杜岸饰由衷佩服杜语烟的通透，像她这样的人，如果能够有机会，一定会过得很好吧？

杜岸饰将杜语烟领到院子的角落，那里堆放着几块剩余的木板。她将一叠设计图纸递到杜语烟手中，轻声说道：“这些都是用剩下的木板，你拿去找个木匠，按照图纸上的尺寸做成一个个小零件，做好之后我来帮你安装。”

“这是什么东西？”语烟疑惑地翻看着图纸。

杜岸饰拿出完整的效果图，耐心地解释道：“这是婴儿餐桌，孩子坐在里面吃饭就能老老实实的，也不用担心他们到处乱跑。我在普通婴儿餐桌的基础上做了一些改良，稍微调整一下，还可以当做儿童推车使用。”

语烟仔细打量着成品图，有些担忧地说道：“看上去挺复杂的。”

杜岸饰笑着安慰道：“单单做零件的话，并不复杂，随便找个木匠都能做。做完之后我再帮你拼装，保证比你花钱在外面买的还好用。”

语烟还是有些不相信，倒不是怀疑儿时的小姐妹会骗她，而是怀疑村里的木匠真的能做得出来吗？

语烟的担心并非多余，因为根本没有人愿意帮她做。杜家、江家那边根本求不着，她只能硬着头皮去求马家人。马家有个老木匠，年轻时争强好胜，与江家人打架时被伤了一只眼睛，成了个独眼龙。他用剩下的那只眼睛盯着图纸看了半天，然后伸出一个手掌。

“五个鸡蛋？”在天水寨这种闭塞落后的地方，以物易物的事情并不少见。甚至在天水寨外面的小镇上，也有不少店铺还保留着以物易物的古老传统。

“五块钱。”老木匠狮子大开口。

语烟抱着木板，转身就走，身后传来老木匠的声音：“除了我，还有谁肯帮你做？”

既然别人不肯帮忙，那就只能自己动手了。语烟独自在家琢磨了半天，总算慢慢摸索出了门道。当她用破旧的背篓，背着一堆做好的零件找到杜岸饰时，杜岸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
“这些……都是你自己做的？”

语烟憨厚地笑了笑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：“就怕做得不好，入不了你的眼。”

杜岸饰有些担心地说道：“要是真是你自己做的，我还真怕尺寸上会有偏差，拼装的时候可能会出现不吻合的情况。”

看到语烟欲言又止的样子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，开口问道：“他们……不肯帮你？”

语烟点了点头，轻声说道：“没事儿，要是没做好，我回去再重新做。”

杜岸饰笑着说道：“其实就算他们愿意帮你做，我还不放心呢。虽然说天水寨的人自古以来就靠手艺吃饭，但是马家人已经断了好几辈的手艺了，哪里会做什么精巧的小玩意儿？说不定做出来的东西还不如你做的呢。”

杜岸饰拿起一个个零件，开始仔细地拼凑起来。她拼了两块之后，就停下了动作，认真地观察着零件的细微之处。

“怎么样？”语烟有些紧张地问道。

杜岸饰抬起头，看着她问道：“你是怎么做的？”

语烟有些慌乱地回答道：“我从小就在家里看他们做木工活儿，跟着学了一点儿皮毛，然后就按照你给的图纸进行切割……”

“还是重新做一套吧，你先别装了！”

杜岸饰看到语烟疑惑的表情，笑着说道：“你啊，做得简直是分毫不差，尺寸都很精准，很容易就能拼装上了。”

杜岸饰对自己设计的东西早已烂熟于心，那些看似复杂的拼装步骤，到了她手里就像变魔术一样简单快捷。她三下五除二就把零件组装起来了，看得语烟目瞪口呆。

语烟感慨地说道：“我自己在家里也想试试能不能拼装起来，结果折腾了半天，累得我满头大汗，连两个椅子脚都没能装上去。怎么一到你手里，它们就像活了一样，自己就乖乖地组合在一起了。”

那天，杜语烟推着两辆崭新的儿童推车回了家。一路上，引来了无数村民的惊叹和羡慕。当语烟把两个孩子抱进推车里时，原本还在哭闹的孩子立刻就破涕为笑，发出了咯咯的笑声。

孩子们的笑声传进了坐在二楼阳台上乘凉的马城的耳朵里，他顿时觉得格外刺耳，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。他将手中正在雕刻小玩意的尖刀狠狠地刺进脚下的地板里，眼中充满了怨毒。

“父债子偿，天经地义！正好，杜家害我爸和三叔丢了性命，那就用杜岸饰的一尸两命来偿还吧！”

这股阴狠的劲头被风吹散，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如同污浊的黑雾一般，迅速地弥漫着整个天水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