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 深渊

事情远比预想的更加棘手，就算他们没有直接动用暴力，但人，的确是被他们逼入那条灌溉渠的。

警方给出的结论是溺水身亡，那么往轻了说，他们属于防卫过当；往重了说，就是过失杀人。

无论哪一种，都足以构成量刑标准。

……

李韵锦身处拘留所内，目光呆滞。

她怎么也没想到，穿越到这个时代没多久，自己竟然会沦落到这步田地。

“李韵锦，跟我走一趟。”一位面无表情的女警走了过来，语气生硬地通知她。

在探视室内，端坐着一位二十多岁的男子，并非叶亭诺。

男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，显得文质彬彬，精明干练。“你好，我就开门见山了。我是受南霆委托，作为你的辩护律师。我叫吴强。”

吴强？东域集团长期合作的吴强律所的创始人？

李韵锦的眉毛微微动了一下，她没想到，自己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这位声名显赫的吴大状。

“吴律师，他……怎么样了？”她的声音有些颤抖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。

“以后就跟南霆一样，叫我二哥吧。”吴强缓缓说道，语气平和而沉稳，“他目前正在接受组织审查，暂时无法脱身。你的事情，由我全权负责，我需要你的授权。”

吴强心里也有些惊讶，叶亭诺竟然如此火急火燎地找他，为的却是保释眼前的这个女孩，要知道，他自己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，自身难保。

“谢谢二哥。”李韵锦点了点头，她没有任何理由拒绝。吴强的业务能力毋庸置疑，更重要的是，她相信叶亭诺的眼光。

“那先在这份授权书上签字，”吴强说着，已经从公文包里掏出了纸笔，“我会尽快办理保释手续。关于案件的经过，我已经从南霆那里大致了解过了，我会和局方进行交涉。”

李韵锦迅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吴强随即收起了文件，继续说道：

“现在，不管你之前做了什么口供，请全部推翻。你没有杀人，你们属于正当防卫。你们离开的时候，死者是清醒的，还活着。至于死者是意外身亡，还是另有他人加害，都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。”

吴强语速缓慢，吐字清晰，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敲击在李韵锦的心头。

她不敢确定自己离开的时候，韩丽是否还清醒。她当时根本没有心思去“打落水狗”，只想尽快逃离那个可怕的地方。

吴强将资料收了起来，“那么，就先这样。我去办理保释手续。”

……

吴强的办事效率果然极高。

在被扣留了整整72小时之后，李韵锦终于被保释出狱。

李旻郢和李振华接到通知，第一时间赶来接她。

“小娇，咱们回家。”

李旻郢紧紧地搂着妹妹，看着她脸上毫无血色，眼神空洞呆滞的模样，心疼不已。

“我和你们一起走，我需要去取证。”吴强背着一个洗得发白的旧牛仔包，随意地跳上了停在路边的拖拉机。

李振华他们是开着村办厂的拖拉机来的。

拖拉机还没开到村口，远远地就看到老李家的院子门口围满了人。

老李家院门外，韩丽家所有的亲戚都聚集在此。

韩丽的小侄子抱着韩丽那张放大的黑白遗照，神情悲戚，在老李家的门头口，不停地烧着纸钱。

“我那苦命的儿啊！你死得好惨啊……死得不明不白啊……”

“杀人偿命！”

“杀人偿命！”

“……”

一声声凄厉的哭喊和愤怒的咆哮，交织在一起，像一张无形的网，紧紧地笼罩着老李家。

“李韵锦，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回去，现在回去就是活靶子。等案件水落石出，真相大白之后再回来。”

吴强看着眼前这令人胆战心惊的阵仗，眉头紧锁。

“小娇，你和你哥从后门进屋，别正面和他们撞上。”李振华停稳了拖拉机，压低声音说道。

韩家已经闹了整整三天了。李天林和几位李家的长辈出面劝说，让他们耐心等待警察局的调查结果，但韩家人根本不听，油盐不进，铁了心要讨个说法。

要不是韩丽的遗体还在公安局里，他们估计早就抬到老李家来“讨公道”了。

吴强也跟着跳下了拖拉机，他答应过叶亭诺，要尽全力保护好他的未婚妻。

然而，三人还没走出几步，就被眼尖的韩家人发现了。

“是杀人犯！杀人犯竟然被放出来了！”有人扯着嗓子，声嘶力竭地高喊道。

“快跑！”吴强见势不妙，立刻喊道。

“我不跑。我没杀人，我问心无愧。”李韵锦却出乎意料地冷静了下来，倔脾气也一下子涌了上来。

她就那样笔直地站在路上，任由着一群愤怒的韩家人将他们团团围住。

“我打死你这个杀人犯！”

韩丽的一个本家哥哥，手里抡着一根粗壮的木棍，恶狠狠地朝着李韵锦的头顶砸了过来。

幸好李旻郢眼疾手快，一把拉着她闪到了一旁，这才躲过了一劫。

然而，有了第一个，就会有第二个。

顷刻之间，十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，抄起手边的家伙，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。

“我都让你跑了，你偏不跑！”吴强一边抱怨着，一边和李旻郢竭尽全力地护着李韵锦躲闪着，情况十分狼狈。

但双拳难敌四手，三人很快就被制服了。吴强和李旻郢被几个壮汉死死地按住，动弹不得。李旻郢的脸上还挂了彩，但他依旧奋力挣扎着，怒吼道：“放开我妹！你们这群疯子！”

此时，李韵锦已经被韩家的两个男人强行架着，朝着烧纸钱的地方拖去。

“给我跪下！”韩丽的堂哥狠狠一脚踹在了李韵锦的膝弯处。

李韵锦顿时被踹倒在地，锥心刺骨的疼痛，让她的眼中瞬间涌出了生理性的泪水。

她眨巴了一下眼睛，眼前正对着的是韩丽那张放大的遗像，照片上的韩丽笑靥如花，与眼前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，更显讽刺。

“给我跪好了！好好给丽丽烧纸磕头赔罪！”韩丽的堂哥一把拽住了李韵锦的头发，强迫她跪下。

李韵锦虽然懂得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，但她没杀人，她绝不向他们低头，绝不跪下！

她强忍着剧痛，艰难地想要站起身来，还没完全直起腰……

“砰——”又是一脚！

李韵锦再次直直地摔了下去，她艰难地想要爬起来……

围观的群众被韩家人隔开，形成了一个孤立的圈子。有几个实在看不下去的村民想要过来帮忙，却被韩家人蛮横地拦住了。

“我们韩家和李家结的是死仇，谁敢帮忙，谁就是跟我们韩家过不去！”

“我看这丫头犟得很，不给她点颜色看看，她是不会老实的——”

中年男人的话还没说完，人群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刺耳的汽车鸣笛声。

“嘀——”

声音由远及近，越来越响亮！

那是一辆军绿色的吉普212，在这个年代，基本上只有级别较高的大干部才会乘坐这种汽车。

当然，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拂，大城市已经开始出现不少私家车，只是偏远的乡下人见识短浅，还并不了解这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