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章 势利眼

夕阳的余晖透过高大的落地窗，洒进宽敞明亮的房间。陆溪珩抬起头，那双清澈的眼眸映衬着母亲温柔的脸庞，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，仿佛要将他融化。

方才心中那点小小的隔阂，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。他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了几大口肉，重重地点头，稚嫩的童音里满是期待：“好耶！妈妈真好！”

一旁的陆溪黎显然不擅长使用筷子，一顿饭下来，白净的小脸上沾满了油渍，身上的衣服也变得脏兮兮的。

季悠悠毫不在意，径直将她抱了起来。这次进城，本就打算给孩子们添置些新衣，正好趁此机会，把他们身上这些寒酸的旧衣服都换掉。

阔别四年，省城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
季悠悠还记得，过去的国营商场规模并不大，仅仅只有几间临街店铺，而如今，这里已经耸立起一座气派的多层建筑。

周围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，墙面上张贴着穿着时髦的明星海报，仿佛一幅幅跃动的画卷，与季悠悠记忆中在电视里看到的场景如出一辙。

她一手牵着一个孩子，星厘初来乍到，面对这陌生的环境，显得有些胆怯，下意识地往母亲身后躲藏。

星珩虽然也有些紧张，但那双黑亮的眼睛里，却闪烁着对大城市新鲜事物的好奇和渴望。

这是他有记忆以来，第一次和妈妈一起来逛商场。

以前也曾来过城里，但那都是跟随着母亲前往外婆家。那时，母亲并不喜欢他和妹妹，外婆家的其他人也对他们冷眼相待。

因此，在陆溪珩的记忆里，进城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。

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，是妈妈主动带他们来逛商场。

家属院里许多小朋友都曾被父母带着来省城见识过这繁华的景象，每次听他们绘声绘色地描述，陆溪珩都羡慕不已。

而现在，他终于也可以亲身体验了。

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涌上心头，他情不自禁地抬起头，望向牵着自己的母亲，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馨香，令人感到安心。

季悠悠并未察觉到小儿子心中复杂的情绪，只是温柔地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：“走吧，我们进去看看。”

她首先来到了售卖儿童服装的区域。

这里的成衣价格不菲，但季悠悠向来不在意这些，她随手拿起一件衣服，在陆溪黎身上比划着。

“这件挺适合你的。”

陆溪珩也赞同地点点头。

妹妹本就生得漂亮，现在被母亲照顾得白白净净，整个家属院里都找不出一个比她更可爱的小女孩。

只是这衣服的价格确实有些昂贵，一件小小的童装，竟然要七块钱，这点布料就要这么多钱。

陆溪珩犹豫了一下，轻轻扯了扯季悠悠的衣角，压低声音说道：“妈妈，这个太贵了。”

他本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小，但没想到旁边的售货员听得一清二楚，看向他的眼神中，顿时多了几分嘲讽和轻蔑。

啧，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。

还有这个女人也是。

自己穿得倒是光鲜亮丽，身上那条裙子的面料一看就价值不菲，少说也得十几块钱一尺，她自己都舍不得穿，居然舍得给这两个小崽子买。

而且皮肤也白皙细腻，完全不像是在农村干农活的人。

售货员脑子转得飞快，瞬间脑补出了一出大戏：这女人肯定是后妈，常年虐待这两个孩子，不知道最近遇到了什么事，迫于舆论压力，才勉强带着他们来买两件衣服装装样子。

肯定不会真的舍得为这两个孩子花钱。

想到这里，售货员顿时失去了好好招待他们的心思，轻蔑地看了季悠悠一眼，趾高气昂地说：“这位女士，您孩子说得没错，这衣服确实挺贵的。”

买不起就不要浪费她的时间。

季悠悠当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，抬起头，淡淡地瞥了她一眼。

这个售货员竟然敢看不起她？

真是可笑，向来只有她季悠悠看不起别人的份，没想到竟然也有风水轮流转的一天？

她偏不如这人所愿，直接将衣服取了下来，“试试看合不合身。”

她准备带着孩子们去试衣间，却被售货员一把拦住，“买不起就不要试！到时候弄脏了谁负责？”

“看看你家小孩，脏兮兮的，要是把衣服给弄脏了怎么办？”

她的嗓门很大，周围的人纷纷围了过来，对着季悠悠和两个孩子指指点点。

“就是啊，买不起就别试了，把衣服弄脏了不是给人家添麻烦嘛。”

“可是我看这位女士也不像买不起衣服的人啊，为什么不让试呢？要是买回去不合身怎么办？”

“商场可没有规定不让试的。”

“这售货员也太过分了吧，我看应该投诉她，这服务态度也太差了。”

售货员最开始听到众人的议论声，脸上还带着几分得意，但听着听着，就有些慌了。

她们作为国营商店的售货员，培训要求非常严格，如果真的被投诉，很可能就会丢掉这份工作。

现在工作可不好找，她也是求爷爷告奶奶，让家里托了不少关系才找到的，一个月可是有四十块钱的工资呢！

她有些慌了，想要找些话来解释一下，但没想到下一秒，竟然又从人群里听到为她说话的声音。

“倒也不用急着骂售货员啊，我觉得她说得没错，买不起就不要在这里装大款了，这小孩这么脏，把衣服弄脏了还要人家售货员承担责任呢。”

售货员心中一松，连忙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。

说话的是一个穿着讲究的女士，手上牵着一个小男孩，也穿得很时髦。

一看就是个有钱人，售货员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。

季悠悠也循声望去，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