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 糖衣炮弹

再后来，令人扼腕的悲剧发生了，那个稚嫩的生命选择了结束自己。
季悠悠的心头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惧。

她的性格，确实存在着不容忽视的缺陷。
倘若星厘是别人家的孩子，或许在惋惜之余，她也会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嫌弃。
但这孩子，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。
她清晰地记得，当初耗尽所有力气才将她带到这个世界，那微弱的哭声，紧握着皱巴巴的小拳头，仿佛随时都会消失的脆弱模样。
那时的季悠悠，虽觉得她长得并不好看，但每到夜晚，总是难以安眠。
她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她，生怕她遭遇任何不测。
谁曾想，不过是眨眼之间，她竟然穿越到了四年之后。
她的宝贝女儿长大了，却又仿佛依旧是那个襁褓中的婴儿。
季悠悠的心口传来一阵钝痛，难以名状。
她试探着，轻声唤了一句：“星厘。”
小女孩儿却毫无反应，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。
季悠悠在心中默默叹息一声，思忖片刻，从电视柜下层取出了一颗香甜的大白兔奶糖，小心翼翼地递到陆溪黎面前。
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：“星厘，妈妈给你吃糖。”
然而，她万万没有想到，就在这一瞬间——
小女孩儿仿佛突然被人从自己的思绪中强行拉了出来，脸上瞬间布满了惊恐的神色！
她拼命地将自己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，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。
季悠悠仔细聆听了片刻，才勉强分辨出，陆溪黎断断续续地说着：“妈妈，我错了，我没有偷吃糖，我真的知道错了……我以后再也不敢了，求你原谅我……别打我……”
季悠悠瞬间僵在了原地，大脑一片空白。
正在浴室里的陆溪珩听到了异响，顾不上擦干身上的水珠，匆忙套上衣服便冲了出来。
当他看到客厅里的情景时，似乎明白了什么，下意识地挡在妹妹身前，用稚嫩的声音辩解道：“妈妈，妹妹没有偷吃糖。”
“妈妈，你别打妹妹，要打就打我吧，妹妹身体弱，经不起打的，我皮糙肉厚，打我没事的……”
“……”
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感直冲季悠悠的眼眶，让她险些落泪。
【家人们，我实在看不下去了！季悠悠怎么还不去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！！！】
【她虐待孩子是上瘾了吗？！简直丧心病狂！！】
【我前几天看她好像有所好转，还以为她终于知道抱紧男主的大腿了，结果还是狗改不了吃屎！！】
【说真的，她还不如像之前一样明着作妖呢，至少男主知道她对孩子不好，还会提防着她！】
【现在她装模作样，男主要是信以为真了，两个孩子还不知道要遭受多少罪！！】
【真的太恶心了！！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恶心的恶毒女配！编剧能不能让她赶紧下线啊！！！】
【导演不是说好了，让她跟着那个情夫跑了，然后被卖到窑子里吗？为什么要改剧情啊啊啊！！】
【……呃，家人们，我觉得大家可以先冷静一下，不必这么快就开骂】
【我感觉季悠悠这次应该是真的想改变了吧，她刚才好像不是要打星厘的样子】
【她不是说要给星厘吃糖吗？】
【……更诡异了，她不会是在糖里下了毒吧？！】

眼前这一幕，让季悠悠不难想象，曾经的双胞胎姐弟俩究竟过着怎样暗无天日的生活。
她感到喉咙一阵哽咽，艰难地，用极轻的声音解释道：“阿珩，我是想……给厘厘吃糖。”
她摊开手掌，掌心中赫然躺着一颗粉色包装的大白兔奶糖。
陆溪珩愣住了。
他这才猛然想起，最近这两天的妈妈似乎和以前判若两人，她再也没有打骂过他和妹妹。
她变得比世界上任何人的妈妈都要好。
他……好像误会了她。
陆溪珩反复抿着嘴唇，过了许久，才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句：“对不起，妈妈。”
季悠悠又怎么会和他计较呢。
他会做出这样的反应，完全是因为“她”这四年里无休止的虐待所导致的。
她再也忍不住了，猛地转过头，一颗晶莹的泪珠便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下来。
陆溪珩再次呆住了，一时间手足无措。
他把妈妈惹哭了！！
以前就算是妈妈不停地和爸爸吵架，她也从未哭过啊！！
一定是刚才他的举动让妈妈伤心了！！
星珩用力咬紧下唇，慌乱地解释道：“对不起妈妈，我不是——”
然而下一秒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一只柔软而纤细的手落在了他的头顶，轻轻地揉了揉。
陆溪珩愣怔地抬起头，对上女人那双湿润的眼睛，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戳了一下，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。
小孩子的直觉总是异常敏锐。
在这一刻，他心中涌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。
现在的妈妈好像和以前的那个妈妈，完全不是同一个人。
外貌虽然还是一模一样，但以前那个坏妈妈，从来不会如此温柔地和他说话，更不会如此温柔地揉他的脑袋。
更不会动辄打骂他和妹妹，拿他们出气。
她是他们真正的妈妈。
是那个，曾经在深夜里，克制着内心的恐惧，抱着高烧的妹妹四处求医的妈妈啊。
“我怎么会怪你呢，宝宝？”季悠悠强忍着哽咽，轻声安抚着他。
恍惚之间，陆溪珩甚至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一场美梦。
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扑了过去，紧紧地抱住了女人的腰腹：“妈妈，对不起！”
季悠悠深吸一口气，又耐心地安慰了他许久，小男孩的情绪才终于渐渐稳定下来。
【我去，陆溪珩和陆溪黎真的是小天使吧？这么轻易就原谅季悠悠了？】
【要是我的话，肯定要把季悠悠关起来，然后一把火把这个家给烧了！】
【然后我会在门外面听着季悠悠痛苦的嚎叫，以解心头之恨！！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