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6章 赴死局

往日里称兄道弟的朋友们，此刻如同变脸一般，为了保住自己在帮派中的地位，纷纷扭曲事实，污蔑他暗中挖墙脚，紧接着便是一拥而上，将他团团围住，拳脚相加。

以顾苍凡的身手，若是认真起来，完全可以轻松摆平这些人。可他看着眼前这群丑恶的嘴脸，心中却突然涌起一股深深的厌倦，仿佛所有的争斗都变得毫无意义。他不仅没有反抗，反而如同卸下重担一般，将身上的装备一件件脱了下来，扔在地上。

后来，他再次看到了小甜的身影。他拼尽全力保护着她进入副本，看着她安全离开后，便独自一人来到了这片无垠的大海边，一动不动地伫立了许久，像一尊雕塑。

他觉得，或许自己真的应该选择结束这一切了。

时针无情地指向了午夜十二点，顾苍凡手中紧紧攥着一把冰冷的药片，耳边回响着音响里传来的机械话语。他最后一次，也是无比留恋地望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绚丽多彩的画面，嘴角边却突然绽放出一抹苦涩的笑容。

“我还忘记了一件事。”他喃喃自语道，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绝。

“老伙计，跟我一起走吧。”

顾苍凡缓缓走到电脑前，熟练地操控着屏幕中的游戏角色“落雨乘风”，身形轻盈地一跃而起，精准地跳入了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中。

紧接着，他如同完成一项庄严的仪式般，平静地将手中的安眠药全部吞了下去，然后轻轻地闭上双眼，无力地躺倒在柔软的床上。

在另一个世界里，宋甜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。当她看到“落雨乘风”这个角色突然纵身跳入大海的那一瞬间，只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紧，一股强烈的、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惧感瞬间从脚底直窜脑门。

她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，急促地喘息了两口气，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。然后，她以最快的速度打开游戏官方网站，找到了24小时在线客服的电话号码，毫不犹豫地拨了过去。

……

与此同时，远在顾氏集团总部大楼顶层，原本正襟危坐在书房里，神情专注地翻阅着文件的顾英林，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心悸。他手中的动作猛然停了下来，眉头紧锁，眼神复杂地轻轻将手搭在了自己的胸口位置，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许多年前，那些早已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童年场景。

那个时候，爸爸妈妈都还在世，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。而乘风，还只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不点儿，只会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，用稚嫩的声音，甜甜地叫他“哥哥”。

想到今晚宴会上，自己对弟弟那冷漠疏离的态度，顾英林的嘴唇不由自主地抿成了一条直线，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。他犹豫了一下，最终还是从通讯录里找到了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，然后带着一丝忐忑，轻轻点击了拨出。

然而，电话那头却始终无人接听，只有冰冷的机械女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：“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，请稍后再拨……”

顾英林眉头紧锁，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也愈发强烈。

……

顾英林接到警方打来的电话时，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。电话那头，警察语气严肃地询问他是否了解自己弟弟顾苍凡目前的状况，以及他现在的具体位置。

顾英林将自己一直无法联系上弟弟的情况如实告知，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也终于得到了证实。他意识到，一定是出事了。

顾苍凡独自一人住在京城一套三居室的房子里，生活起居向来都是自己打理，甚至连佣人都没有请。顾英林挂断电话后，立刻以最快的速度驱车赶往弟弟的住所。当他抵达时，发现警车早已停在楼下。他快步走到房门前，却突然发现，自己竟然连弟弟家门锁的密码都不知道。

他焦急地尝试着输入弟弟的生日，屏幕上却无情地显示着“密码错误”四个大字。

紧接着，他又分别输入了爸爸妈妈的生日，然而结果却依然相同，冷冰冰的提示音仿佛一把利刃，狠狠地刺痛着他的心脏。

绝望之际，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，尝试性地输入了自己的生日，奇迹般地，门锁竟然发出了清脆的“咔哒”一声，打开了。

望着眼前一片漆黑的房间，顾英林只感觉自己的指尖阵阵发凉，一股难以抑制的恐慌感瞬间涌遍全身。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颤抖着伸出手，按下了墙上的电灯开关，然后压低声音，带着一丝颤抖，轻声唤着弟弟的名字。

“乘风？乘风？你在家吗？”

终于，他在卧室里找到了平静地躺在床上的顾苍凡。

借着昏暗的灯光，顾英林看到弟弟脸色苍白，双眼紧闭，如同一个失去了生命的布娃娃一般，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。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，床头柜上散落着几个空空荡荡的药瓶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药味。

在警察的帮助下，众人手忙脚乱地将顾苍凡抬上救护车，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医院。一路上，医生都在竭尽全力地对顾苍凡进行紧急抢救，各种仪器发出了刺耳的鸣叫声，仿佛死神的催命符。医生告诉顾英林，顾苍凡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，情况十分危急，到达医院后必须立刻送进急救室进行抢救。

顾英林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和恐慌，用自己最后的理智，颤抖着拨通了宋观棋的电话。

“什么事？”电话那头，宋观棋的声音略带沙哑，语气中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，显然是被这半夜三更的电话吵醒了。

“我弟弟吃了安眠药，现在正在送往医院的路上，情况非常危急，需要立刻进行抢救。”顾英林闭了闭眼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：“要麻烦你了。”

电话另一头的宋观棋沉默了半晌，似乎在思考着什么。片刻之后，他才缓缓开口道：“你知道我出手是什么价吧。”

“知道，你先救他，价格你看着要就行。”顾英林毫不犹豫地回答道，语气中充满了恳求。

……

仅仅十五分钟后，昏迷不醒的顾苍凡就被送进了医院的抢救室。

又过了三十分钟，宋观棋才穿着一身休闲服，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。他接过护士手中的白色大褂，随意地披在身上，然后又接过医生递过来的病历报告，神情严肃地快速浏览了一遍，语气冰冷地说道：“这么多安眠药，他是真的不想活了啊，真要救？”

“救。”顾英林语气坚定地回答道，没有丝毫的犹豫。

宋观棋面无表情地接着说道：“除了这一次之外，他还有三次就诊记录，都是精神科的。”

“什么病？”顾英林的声音有些沙哑，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。

“抑郁症，而且看样子应该一直在服用药物。”宋观棋淡淡地回答道。

顾英林闻言，顿时陷入了沉默，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，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。

“我不救不珍爱生命的人，如果还有下次，他就让他自生自灭吧。”宋观棋说完这番话，也没有指望顾英林会做出任何回应。作为一名医生，他见过了太多的病人和病人家属，深知往往不到生死关头，人们都无法真正体会到生命的可贵。只是，如果顾家的家庭氛围真的这么差的话……要不要找个机会和妹妹说一下，让她好好考虑一下这门婚事呢？

宋观棋放下病历，头也不回地朝抢救室走去。顾英林望着他离去的背影，张了张嘴，想要说些什么，但最终却只是低声说道：“无论如何，谢谢你。”

抢救整整持续了两个小时，期间，顾英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，焦躁不安地在抢救室外来回踱步，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度日如年。

当顾苍凡被推出来时，仍然处于昏迷状态，身上连接着各种各样的医疗仪器，看起来虚弱而无助。但好歹，他的命是保住了，医生说，不久后他就会醒来。

顾英林按照护士的指示，提前给助理发消息，让他准备好丰盛的早餐，明天一早送到医院来。安排好一切之后，他疲惫地靠在椅子上，闭上眼睛，想要让自己稍微休息一下。

但他却怎么也睡不着。

小时候的顾苍凡，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家伙。他总是喜欢抱着自己的腿，用软糯的声音，甜甜地叫自己“哥哥”。当自己受到别人欺负时，他还会迈着蹒跚的小短腿，勇敢地挡在自己的身前，用稚嫩的声音警告那些欺负自己的人。因为爸爸妈妈工作繁忙，经常很晚才能回家，所以小时候，他们兄弟俩甚至经常睡在一张床上。

后来，爸爸妈妈意外去世，自己也被爷爷强行送往国外留学。

在国外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，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自己的弟弟，也曾无数次想要见见乘风。但他却总是打不通弟弟的电话，久而久之，兄弟之间的感情也渐渐疏远了。

回国后，当他再次见到顾苍凡时，发现弟弟的身高已经和自己一般高了。那一刻，他突然觉得，弟弟已经长大了，不再需要自己再为他做任何事情了。也许是因为在国外生活多年的缘故，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生活，以至于回国这几年里，兄弟两人从未有过任何私下的联系，每次见面都是在人员众多的顾家家宴上，客套而疏离。

他不知道弟弟为什么会选择自杀。

他更不知道，原来弟弟一直在偷偷地服用治疗抑郁症的药物。

一夜无眠。

第二天，宋甜也是带着浓重的黑眼圈醒来的。昨天晚上，她在拨通客服电话后，用非常严肃和夸张的语气，详细描述了游戏角色“落雨乘风”的反常举动，并且强烈要求客服必须立刻核实情况，因为这关系到一条鲜活的生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