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5章 命途

段叶的心跳声如同擂鼓般，一声接着一声，震得她耳膜发麻。她微微垂下眼帘，视线落在两人紧紧相扣的十指上，那份温暖似乎要灼伤她。“我也很想嫁给你。”她低声说道，语气轻柔却坚定。

祝苏过身形一顿，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，他终于缓缓地从段叶身上抽离视线，一双狭长深邃的眼眸紧紧地锁住她，眼底深处汹涌着复杂的情绪，如同一片波涛翻滚的深海。“阿叶，你说什么？”他低声问道，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，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。

段叶却如同含羞草一般，怎么也不肯再说一遍，只是微微扭过头去，嘟囔道：“听不清便算了。”她有些懊恼自己的冲动，但更多的是甜蜜。

可祝苏过却被她孩子气的模样逗笑了，低沉的笑声在她耳边回荡，他伸出手去，轻轻地刮了一下段叶小巧的鼻尖，像是在对待一只调皮捣蛋的小猫，温柔又带着一丝宠溺。“小没良心的。”他轻声责备道，眼中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。

段叶这才猛然惊醒，想起自己刚才最关心的事情还没来得及问出口，又被他轻描淡写地岔了过去。可恶，又被他给耍了！她气鼓鼓地瞪着他，却又忍不住想笑。

“你的伤……”她抬起头，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。

“无碍。”祝苏过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，目光扫视四周，淡淡道：“此处也不宜久留，我们先离开这里。”他深知此地不安全，随时都有可能再次陷入危险之中。

段叶点了点头，知道事情轻重缓急，和祝苏过一起迈入了传送阵。

光芒一闪，当他们走出传送阵时，便看见陆溪和百里桓早已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着。

“小叶！你没事！真是太好了！”陆溪一看到段叶平安无事，顿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，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，她快步上前，紧紧地抱住了段叶。

“祝师兄？”百里桓的目光落在祝苏过身上，先是一喜，随后又充满了诧异和不解，他明明记得……

“我们边走边说。”祝苏过打断了他们的寒暄，提醒道。即便已经回到了修界，也仍旧不能掉以轻心，魔族随时都有可能卷土重来。

祝苏过和段叶在修界仍旧是十分敏感的身份，魔渊三城都在他们两个人手里吃了大亏，绝对不会善罢甘休，一旦暴露行踪，必将引来无尽的追杀。

这样一来，仙一门也不能回了，否则只会牵连到仙一门，段叶心中充满了愧疚，当真是对不住已经死去的真元长老。

他们的目的地实际在遗落之地，那里才是他们暂时安全的避风港。

“小叶之前说过，你和她分开以后便不见了你的踪影，我还一直担心你的安危，你是怎么找到小叶的？”陆溪好奇地问道。

段叶怕他们担心，并没有将招魂阵的实情告诉他们，他们便以为祝苏过只是在空间乱流中走散了而已。

段叶的目光也转向了祝苏过，心中充满了疑惑。招魂阵明明已经失败了，功败垂成，功亏一篑，当时那种情况之下，她只能暂且将祝苏过的身体收进自己的追云镯中，打算另想办法。

可为何现在祝苏过还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，毫发无损？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！

“能否活着，全看他的造化了……”燕沉鱼虚弱的话语，还在她的耳边不断回响。

是她。

仿佛看穿了段叶心中所想，祝苏过微微点了点头，证实了她的猜测：“是燕沉鱼，她主动将自己的魂魄融入到招魂阵中，以她的牺牲，为我争取到了一线生机，送了我一场造化。”

他不仅因此而活了下来，连修为也因此暴涨，可谓是因祸得福。

果真是一场天大的造化。

燕沉鱼就是这样的人，一个善良到不顾自己安危的好人，她见不得别人伤心，更见不得别人失去希望，哪怕牺牲自己，也要成全别人。

“你们两个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呀？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。”陆溪有些急了，忍不住抱怨道。

段叶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，原原本本地简单说与陆溪和百里桓听。

当说到燕沉鱼的事情时，段叶迟疑了一下，心中充满了挣扎。

燕沉鱼是燕沉鱼，神女是神女，而陆溪也只是陆溪，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个体。

她不想把神女和燕沉鱼所背负的那些沉重命运，再强加到陆溪的身上，这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了。

可是，段叶最终还是选择说了出来。

这不仅仅是因为这是燕沉鱼的遗愿，更是因为陆溪有知情的权利，更有选择的权利，她没有资格替陆溪做任何决定，她不能剥夺陆溪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。

她将神女和燕沉鱼之间的羁绊仔仔细细地告诉了陆溪，却把她在过去梦到的那个场景给省略了，因为那个梦太过虚幻，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，说出来只会徒惹疑虑，让她更加茫然。

“所以你的意思是，我很有可能就是神女，或者说是燕沉鱼的转世？”陆溪听完之后，顿时瞠目结舌，一脸的难以置信。

百里桓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静，只是微微惊讶了一下，却不似陆溪那样震惊，或许在他心中，早已隐隐有所察觉。“汐儿善良美丽，心怀天下，说是神女转世，倒也不足为奇。”

这句话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，那便是甜言蜜语，巧舌如簧，虚情假意，但从百里桓嘴里说出来，却透着一股真诚和笃定的感觉。

他不觉得这话是在夸赞陆溪，而是那样的理所当然，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。

毕竟在他心里，陆溪的的确确就是如神女一般善良美好的人。

陆溪却摇了摇头，叹息道：“神女心怀苍生，燕沉鱼亦是如此，为了天下百姓甘愿牺牲自己，我又何德何能，能与她们相提并论。”

如陆溪一般的人，无论做了多少善事，也只会觉得自己还不够，永远都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，她总是将责任扛在自己身上，为他人着想。

陆溪心情沉重，她没想到小福和燕沉鱼的命运如此悲惨，心中不由得对她们充满了敬佩和悲悯之情。

可是段叶的心情也很沉重，却是为了陆溪而担忧。

神女世世早夭，命运悲惨，她不愿意陆溪重蹈覆辙，她希望陆溪能够摆脱神女的诅咒，拥有一个幸福的人生。

她宁可陆溪只是一个自私的人，只为自己而活，可陆溪偏偏不是这样的人，她的善良和责任感，让她无法对天下苍生袖手旁观。

此番，他们的目的地又在遗落之地，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，他们又将面临怎样的挑战和选择？

四个人再次迈入传送阵中，这次的传送阵便是从修界通往遗落之地的专用通道，经过特殊加固，可以抵御空间乱流的侵袭。

段叶再次睁开眼，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漫天黄沙，干燥的风裹挟着细沙扑面而来，让人感到一阵不适。

蛮族部落，陆溪又会如何选择？

她是不是要再次献出自己仅剩的魂魄，去解开那该死的封印？

段叶不敢问，她害怕听到自己不想要的答案，但百里桓却率先问出了口：“汐儿，对于蛮族的封印，你是如何看待的？你打算怎么做？”

陆溪沉吟了一下，似乎在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，片刻之后，她抬起头，语气平静地说道：“既然那封印只能由我来解开，或许这就是宿命，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。”

她说的认真而坚定，仿佛在做一道简单的算术题一般，一就是一，二就是二，解开蛮族封印，也是如此，是不可逃避的必然之事，是她的责任和使命。

“也许那封印并非只能由你来解开，我也可以。”段叶忍不住嘀咕了一句，声音很小，却充满了不确定。

她可没忘记自己在蛮族部落时，被蛮族长老算计的事情，当时蛮族长老亲口说过。

封印，既是古魔皇族下的，或许可以尝试用古魔皇族的精血和元神来解开封印，这是一个未经验证的方法，但或许值得一试。

“这只是‘也许’，并未得到证实，不是吗？”陆溪微微一笑，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：“况且这件事，本就与你无关，这是我与生俱来的职责，我必须去面对。”

不管是不是‘也许’，段叶也不可能牺牲自己去给他们解开封印，她做不到用一个人的性命，去换取一群人的未来和前途，这样的交换，看起来很划算，但却太过残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