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9章 弑师

只不过眨眼之间，那真元便已了结了三人的性命。

然而，他却立刻痛苦地盘膝而坐，面色扭曲，额头之上的印记忽明忽暗，闪烁不定。

段叶挣扎着缓过神来，艰难地吐出几个字：“看看他……”她此刻脆弱得如同用碎片勉强粘合的玻璃娃娃，仿佛一碰就会碎裂。李继云小心翼翼地将她横抱起来，缓步走到真元面前。

“晚辈段叶，见过真元前辈。”段叶的声音嘶哑，带着一丝颤抖。

真元却咬紧牙关，艰难地说：“杀了我。”

段叶闻言一怔，满脸不解。

李继云连忙解释道：“他即将被魔息吞噬，丧失理智，到那时，他将只会剩下杀戮的本能，再也认不出任何人了。”

“叶儿，用浩然剑杀了我！”真元低声嘶吼着，语气中充满了痛苦。

他紧闭双眼，浑身颤抖不止，仿佛正在承受着巨大的折磨。浩然剑是真元的佩剑，蕴养着浩然正气，只有用此剑才能彻底斩断魔息，阻止其继续蔓延。而唯有得到真元认可之人，方可驱使浩然剑。他希望段叶能亲手了结自己。

段叶带着求助的目光看向李继云。

她不愿真元死去。

李继云喉结滚动了一下，艰难地说道：“没有时间了，来不及了。一旦魔息完全占据了他的心智，就连你，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杀死的。”

段叶的眼眶瞬间红了一圈。

“叶儿，求你！”真元道君的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，他几乎已经无法压制体内的魔息。如果被魔息完全吞噬，失去理智，他宁愿选择死亡。

这是他作为一名正道剑修最后的骄傲。

“我答应你。”大颗大颗的泪珠从段叶的眼角滑落而下。

李继云将她从怀中轻轻放下，扶着她的手臂，捡起真元身旁的浩然剑，递到她的手中。

段叶从未觉得手中的剑如此沉重，她感觉自己几乎提不起来。这把剑即将刺向的，是一向温和善良，将她从魔渊中救出的真元前辈啊。

真元道君额头上的魔纹越来越清晰，如同扭曲的藤蔓般蔓延。

真的没有时间了。

她颤抖着双手，将浩然剑缓缓刺入真元的胸膛，然后直直地跪了下去。

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。

真元道君的脸色在这一刻平静了下来，魔纹破碎消散，他再次睁开双眼时，眼中已是一片清明。

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，轻声说道：“叶儿，你是个好孩子。”

那微笑永远地定格在他的脸上，段叶再也感受不到他的气息。

“住手！”

“师父！”

“真元前辈！”

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，一群仙门之人正疾驰而来，其中有不少段叶熟悉的面孔，百里桓和陆溪赫然就在其中。百里桓直奔真元而来，悲痛欲绝，哭得撕心裂肺。

“快走！”李继云立刻拉起段叶，将她一把抱起，想要逃离此地，却瞬间被众人团团围住。

人多势众，他们已经退无可退。在众人的封锁之下，就连李继云的传送符也无法发挥作用。

其中一人段叶十分熟悉，正是神鹿宗的吴掌门。

吴掌门声色俱厉地呵斥道：“段叶！你身为正道弟子，为何要与冰幽城魔修混在一起，还残害真元道君？”

李继云不敢轻举妄动，只能解释道：“真元道君已经入魔，被段叶用浩然剑杀死，这是他自己的意愿。”

吴掌门用剑指着二人，怒斥道：“真元道君手持浩然剑，心怀浩然正气，怎会入魔！”

一直跪在真元道君身旁，哭得泣不成声的陆溪突然冲了过来，挡在二人面前，满脸泪痕也来不及擦拭，对众人说道：“各位前辈，各位师叔伯，叶儿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，还请大家不要伤害她。”

段叶依偎在李继云的怀里，艰难地闭上眼睛，稍作喘息，再次睁开眼睛时，她紧紧地抓住李继云的衣襟：“他们不会相信的。”

原书中便是如此，段叶杀害了真元，与众仙门彻底决裂，最终引来整个修真界的追杀。

她本以为如今事情的走向已经与原书大相径庭，却没想到最终的结果还是一样的，她终究还是杀害了真元。

难道书中的宿命真的无法改变吗？

段叶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，内心一片灰暗。

那么按照原书剧情的发展，她在未来，甚至可能就在此刻，被百里桓亲手杀死。

她看了一眼百里桓的方向，他正抱着真元的尸体痛哭，悲恸不已。

百里桓一生嫉恶如仇，为人正直，是完完全全的正义之士。而自己不仅堕入了魔道，还杀害了他的师父，百里桓一定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吧。

段叶的指尖深深地抠进了自己的掌心，传来一阵刺痛。

这么久的相处，经历了无数次的生死考验，她早已将百里桓当成了自己的朋友。可是接下来，她却要面临朋友之间的反目成仇。

李继云全身肌肉紧绷，他的心沉到了谷底，今日恐怕难以逃脱了。

段叶却出乎意料的冷静，她将手中的逐月剑塞进了李继云的手中。李继云低下头，看到她那双坚定的眼睛，不禁微微一怔。

她强行从李继云的怀里站起身来，目光冷静地扫视着众人，缓缓说道：“真元前辈……的确是被魔修算计，最终入魔。我若不杀他，他便会彻底沦为一个不知善恶，只知杀戮的魔头，这是他自己的意愿。况且，若没有他的认可，我又如何能够驱使浩然剑杀死他呢？”

她的话并非没有道理。

但是吴掌门自知已经得罪了段叶，绝不可能轻易放她离开。

他厉声说道：“花言巧语！今日绝不会让你逃脱！”

“还费什么口舌，将他们擒住带回去便是！”有人已经开始不耐烦了。

“我看啊，是有人想要借刀杀人，借着各仙门高手都在此地的机会，挟私报复罢了！”

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然响起，在这嘈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不和谐。众人循声望去，只见一个抱着剑的黑衣少女正站在人群之外。

“杜瑞瑞！这么多仙门前辈、长辈在此，哪有你说话的份！”黑衣少女身旁的同门立刻训斥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