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3章 蛮荒血夜

夜幕低垂，一轮血月悬挂于天际，将幽暗的山林染上了一层诡异的猩红。狂风呼啸，卷起地面的尘土，发出呜咽般的声响，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不祥。

蛮医佝偻着身躯，满是褶皱的脸上写满了焦虑，他朝着眼前的少年深深一拜，语气沉重而恳切：“恳请真人，救我蛮族于水火！”

若换作是百里桓在此，定会慌忙地将老人搀扶起来，嘘寒问暖。但他并非百里桓，而是祝苏过，一个比任何人都更早明白世间并无免费馅饼的少年。

他深知，人与人之间的善意往往暗藏着目的，任何伸出的援手，背后都可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图谋。因此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蛮医，眼神平静得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潭：“我需要做什么？”

蛮医见状，便知眼前的少年绝非迂腐之人，他自行直起身子，缓缓道：“每逢月圆之夜，守护我族的大阵便会减弱，引来异兽疯狂攻击。长年累月之下，大阵的威力已大不如前。明日恰逢月圆之夜，又逢百年难遇的兽潮，届时攻击部落的异兽，恐怕会比往常多出十数倍不止。”

他顿了顿，语气凝重：“老朽只希望，明日，祝真人能够与我等一同抵御兽潮，守护我族。”

祝苏过并未直接应允，而是淡淡地问道：“阿叶何时能够醒来？”他的目光清冷如冰，仿佛能够穿透一切阴谋算计，直击人心。

蛮医感受到少年目光中的锐利，心中一凛，只得硬着头皮回答道：“这要看段真人自身的恢复能力了，快则一日，慢则三日。”

祝苏过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，眼神深邃，仿佛已经洞悉了他的全部心思。他缓缓开口，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：“无论阿叶何时醒来，我都会帮助你们。你只需尽心竭力地救治她便可。”

以段叶那有恩必报的性子，她绝不会对蛮族的困境坐视不管。段叶想要救的人，他自然会救。但若是有人胆敢利用段叶……他，绝不姑息。

蛮医闻言，顿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，他明白，这是少年对他的警告。但他表面上仍旧神色如常，恭敬地回答道：“真人请放心，老朽定当竭尽全力。”

既然决定要帮忙，祝苏过自然要问清楚情况，他继续问道：“我观你们，浑身上下没有半分修为。即便是五六个成年人，恐怕也难以对抗一只普通的异兽。你们平时又是如何猎杀异兽的？”

蛮医解释道：“我等虽无修为，但身体却比常人更加坚固，因此也能勉强在异兽的撕咬中存活。再者……”他从怀中掏出一支箭矢，递给祝苏过：“我族世代居住于此，虽无法修炼，但先辈们却发现此地盛产灵铁矿石，因此部落里的武器皆是由灵铁所铸，锋利无比，足以破开异兽的身体。除了寻常的弓箭和刀剑之外，还有一些大型武器，足以应付那些偶尔从大阵漏洞里钻进来的异兽。”

祝苏过接过箭矢，仔细端详，果然是上好的灵铁。他心中暗忖，莫非这部落的地下，蕴藏着一座巨大的灵铁矿？

蛮医担心祝苏过觊觎灵铁矿，连忙解释道：“我等在这里生活了几千年，也知道几处灵铁矿的所在，事后愿将地图奉上。”

遗落之地资源匮乏，竟然真的有灵铁矿脉存在，若是此事传扬出去，定会引来无数修士前来争夺，掀起一场腥风血雨。看来这蛮族确实是走投无路了，不然也不会向他一个外人求助。

明日之战，必定是一场硬仗。

与此同时，在喧嚣熙攘的街道上，段叶茫然地走着。她环顾四周，眼神空洞而迷茫。这是哪里？发生了什么？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？

记忆如潮水般涌来，却又支离破碎，难以拼凑成完整的画面。她只记得自己似乎受了重伤，然后便失去了意识。

她试图回忆更多，但大脑却一片空白，仿佛被一层迷雾笼罩。她漫无目的地走着，心中充满了不安和焦虑。

突然，她注意到巷子里昏暗的角落里，三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正围着一个小乞丐拳打脚踢。

段叶心头一紧，想要上前阻止，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穿透了过去，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形的魂体，旁人根本无法看见她，她也无法插手这里的任何事情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。

那小乞丐浑身脏污，衣不蔽体，却死死地护着怀中的半块饼子。面对如雨点般落下的拳脚，他没有哭喊，也没有求饶，只是飞快地将饼子塞进嘴里，狼吞虎咽地吞咽下去。

还不等他将饼子完全咽下，便猛地回身，一把揪住其中一个乞丐的头发，狠狠地一拳砸向他的面门，眼神凶狠得像一匹孤狼。

那被揪住头发的乞丐顿时疼得哇哇大叫，其他乞丐见状，下手更加凶狠。拳脚如雨点般落在小乞丐的身上，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，不顾一切地攥紧对方的头发，另一只手从地上抠起一块尖锐的石头，狠狠地向那人的喉咙砸去。

他年纪尚小，力气也小，但无论如何也不肯松手，只是狠戾地一下、两下、三下……石头在他的手中被磨出血来，但他却浑然不觉，只是机械地挥舞着，直到那个人再无声息地倒在地上。

其他乞丐被眼前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，纷纷退后了几步，瞪大了眼睛看着倒在地上的同伴，脸上充满了恐惧。

“死……死人了。”他们咽了口唾沫，再看向那小乞丐时，却发现他依旧神色凶戾，毫不畏惧。

两个乞丐萌生退意，对视一眼，转身便逃。

小乞丐这才一点一点地将嘴里的饼子咽下去，然后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这里。他浑身被打得青紫，气息虚弱，却始终挺直着脊梁，用一双赤红的眼睛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。

段叶看着他，心中充满了怜悯。虽然她什么也做不了，但还是选择了跟上他，想要知道他要去哪里。

小乞丐很快就被抓住了，是那两个乞丐报了官，说他杀了人。

官府的县令坐在高堂之上，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脏污的小乞丐，语气冷漠而威严：“台下何人？”

“祝……声昀，湘州人士。”他气息微弱地倒在地上，声音嘶哑而无力。

段叶闻言，神色震惊。这个弱小可怜的小乞丐，竟然是祝苏过？这怎么可能？

她连忙走过去，仔细端详着小乞丐的面容。虽然他浑身脏污，头发也乱糟糟的，但依稀可以看出其中的俊秀。那双眼睛，虽然充满了疲惫和倔强，却依旧清澈明亮，与她记忆中的祝苏过如出一辙。

这……这是祝苏过曾经的过往？他竟然经历过如此残酷的童年？

“有人报官说你杀了人，你可认罪？”县令厉声斥道，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。

“我没有错，是他们要杀我，我才不得已反击……”小乞丐倔强地抬起头，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。

台上的县令更加不耐烦了，他打断小乞丐的话：“你就说这人是不是你杀的？”

“是，可是……”

县令再次打断他：“既然已经认罪，便快些签字画押！”

旁边的衙役粗暴地抓住小乞丐的手指，在他身上沾了沾血，然后在纸上按下手印。

小乞丐被打得伤势严重，奋力反抗却是徒劳无功。

“杀人偿命，天经地义，按律当斩！快带下去吧，三日后问斩！”县令摆了摆手，迫不及待地退堂。

“大人，本朝律法，若执死刑，需得年满十二……”一旁的师爷犹豫了一下，小声提醒道。

“谁说他没有十二岁了？他不是正好十二岁吗？”县令反问道，语气蛮横而不容置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