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4章 故人殇

陆熙深邃的目光，缓缓从贺云志那张略带震惊的脸上挪开，最终停留在宋千雪的身上。他的声音，像一缕飘忽的叹息，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：“陆升……已经不在人世了。”

“你说什么？！”贺云志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，满脸写满了难以置信。他脱口而出，语气急促，“他之前明明……”

话语像是被扼住喉咙一般戛然而止，贺云志的脑海中飞速闪过陆升的身影。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青年，怎么也无法和冰冷的“死亡”二字联系起来。

宋千雪原本一直苦苦维持的冷静面具，也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。

她淼淼垂下头，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射出一片阴影，遮蔽了她眼底翻涌的情绪，让人无法窥探她此刻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。

贺云志下意识地转过头，心疼的目光瞬间如潮水般将宋千雪淹没。

他一直都知道，宋千雪对陆升怀着一份特殊的感情。这份感情，她藏得很深，小心翼翼地埋在心底，但却依旧逃不过贺云志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。

在宋千雪消失的这半年时间里，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？贺云志似乎一下子明白了，她那满头的青丝，为何会突然变成刺眼的雪白。

那是怎样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与无法承受的煎熬，才会让一个人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，就经历了青丝变白发的巨大转变？

“这……是什么时候的事情？”贺云志的声音干涩得像是在沙漠中走了很久，艰难地问道，每个字都带着颤抖。

陆熙向后靠在椅背上，目光穿透车窗，投向那深邃无垠的漆黑夜空。他的声音很轻，仿佛怕惊扰了什么，“已经半年多了。”

“是谁做的？”贺云志继续追问，声音因为激动而淼淼颤抖。

“别说了！”宋千雪突然提高音量，厉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。她深吸一口气，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，“江家的事情，我会亲自处理。你们先回去吧。”

说完，她便快速打开车门，走下了车，然后毫不犹豫地狠狠关上了车门。

“砰”的一声巨响，震得车身都淼淼颤抖。车内的气氛，瞬间降至冰点，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整个空间都安静得可怕，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。

原本准备发动汽车的程砚，手僵硬地停在钥匙上，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，一动也不敢动。

他的目光在后视镜中慌乱地游移着，看着后方气氛剑拔弩张的两个人，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。

握着方向盘的手，淼淼颤抖着，额头上也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，顺着鬓角缓缓滑落，很快便打湿了他的衣领。

陆熙的脸色晦暗难明，深沉得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夜空。他的手指，不受控制地在座椅扶手上急促地敲击着，发出“哒哒哒”的声响，仿佛是他内心极度烦躁不安的具象化体现。

他转过头，目光如刀锋般锐利地看向贺云志，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一般。

“那个该死的陆熙，难道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再提吗？！”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变得沙哑，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的，“小雪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，你为什么又要去揭她的伤疤，去伤她的心？！”

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，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无法抑制的怒火，唾沫星子也随着他的怒吼飞溅而出。

贺云志一脸茫然，眼睛瞪得滚圆，整张脸上都写满了无辜和不知所措。

“我……我怎么知道会是这个样子？”

他摊开双手，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个分贝，带着几分委屈和无辜，“而且，陆升去世的消息，你们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啊……”

话说到一半，他像是突然被一道闪电击中一般，眼睛猛地一亮。他身体前倾，双手紧紧地抓住座椅靠背，指节因为用力而淼淼泛白。

“对了！”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，语气急切，“师父这半年来一直都是在岐家度过的，你肯定知道陆升的真正死因。”

他眼中充满了急切的探究和渴望，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，“他是怎么死的？是被仇家暗杀，还是……还是出了什么意外？”

他的声音颤抖着，仿佛害怕听到那个残酷的答案。

陆熙瞬间一怔，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一般，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与闪躲。

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，胸口也剧烈地起伏着。陆升的事情……应该算是意外吧？

虽然陆升的死出自他手，但当初的情况，也并非是他如今想要看到的局面。

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，张了张嘴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
“好了，好了，别说了，你不要再掺和到我们的事情里来了！”

陆熙试图强行岔开话题，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，“我留下来陪她，你先回去吧。”

他说完，便别过头，不再看贺云志，像是在逃避着什么。

“该回去的人是你！”贺云志突然暴怒，动作迅猛得如同猎豹扑食一般。

他一把穿过座椅中间的空隙，上半个身子都探到了后排，手像铁钳一般死死地揪住陆熙的衣领，将陆熙的身体硬生生地往上提。

两个人的脸几乎贴在了一起，彼此粗重的呼吸交织在一起，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。

“师父已经回到云城了，从今往后，只有我才可以留在她的身边。”

他咬着牙，一字一顿地说道，脸上的肌肉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淼淼抽搐着，额头上也青筋暴起。

说完，他猛地发力，把陆熙狠狠地往座椅上一推。

陆熙的身体重重地撞在靠背上，发出一声沉闷的哼声。

贺云志打开车门，动作干脆利落。“砰”的一声，车门被他用力关上，震得车身都剧烈摇晃着。

他又对着程砚使了个眼色，程砚心领神会，手指颤抖着按下锁车键。

在陆熙不断拍打车窗、愤怒呼喊的声音中，贺云志大步追上了宋千雪的脚步。

天上人间的天台上，是俯瞰整个云城的绝佳位置。

站在这里，可以将繁华的都市景象尽收眼底。

五彩斑斓的霓虹灯闪烁跳跃着，车水马龙的街道像一条条流动的光带，川流不息的人群在这光怪陆离的世界中穿梭着。

可这热闹繁华的景象，在宋千雪的眼中，却如同虚幻的泡影一般，无法驱散她心中如墨般浓稠的阴霾。

风猛烈地呼啸着，如同猛兽的咆哮，穿透她的身体，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吹散一般。

宋千雪静静地伫立在风中，任由狂风肆意地吹乱她的发丝，如同她此刻杂乱无章的思绪。

她下意识地抱了抱自己的臂膀，试图从自己的身体中汲取一丝温暖。

可这冰冷的寒风，却将她仅存的一丝温度也无情地夺走了。

一件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，轻轻地披在了她的身上，带着贺云志独有的温暖气息。

“这里太危险了，风也这么大，我们到客房去聊，好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