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 阴魂不散

他的眼珠像是要从眼眶里蹦出来，死死地锁定着晚俪，那里面，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不甘，仿佛在质问命运为何如此捉弄于他。

晚俪的声音如同九天之外飘来的玄冰，不带一丝感情：“能死在九天玄雷之下，你也算死得其所，不必抱怨。”

言轻喉咙里像是塞满了棉花，艰难地张着嘴，吐出几个破碎的字眼：“九天玄雷……你……你究竟是何方神圣？”

晚俪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，吐出两个字：“你，祖宗！”

言轻的瞳孔骤然收缩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，他的脸上浮现出极度的恐惧，仿佛联想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，他还有无数的问题想要倾诉，可惜，命运已经剥夺了他开口的机会。

随着他魂魄离体，几个身穿现代黑色西装的勾魂使者立刻现身，锁链碰撞声清脆而冰冷，他们熟练地将言轻的魂魄禁锢，押往通往冥界的道路。

“躲在树上看戏，可还过瘾？”晚俪的目光如利剑般扫向道路旁的一棵茂盛的古树。

原本隐匿在树影中的陆离，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有些发懵。她自认为已经足够小心谨慎，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。

念头飞转间，陆离的身形如同鬼魅般一闪，瞬间出现在晚俪的面前。

晚俪凝视着陆离，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恍惚。

仿佛昨天才经历过飞升雷劫，亲手将年幼的陆离托付给酆都大帝，那时的陆离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，没想到，转眼之间，她已经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……

晚俪在打量着陆离，陆离也在默默地注视着她。四目相对，陆离的眼眶微微泛红，轻声唤道：“姑姑。”

晚俪轻轻地‘嗯’了一声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，“阿离长大了。”

说着，晚俪下意识地抬起手，想要像小时候那样抚摸陆离的头顶，却突然意识到一个尴尬的问题：这具身体的身高和长大后的陆离之间存在着明显的差距。

嗯……竟然够不着！

一时间，晚俪的手僵在了半空中，进退两难。

陆离敏锐地捕捉到晚俪的窘迫，连忙弯下腰，将头凑了过去，晚俪顺势摸了摸她的头，然后迅速收回手，陆离也恢复了站姿。

“您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？应该是我刚来的时候您就察觉了吧。”陆离语速飞快地抛出问题，紧接着，她又自顾自地给出了答案。

随后，她苦涩地笑了笑，语气沉重地说：“姑姑，自从您渡劫失败之后，我已经跟随在帝君身边做了六千年的判官了。”

晚俪：“……”

竟然已经过去六千年了吗？

陆离：“能够再次见到您，我由衷地感到高兴。但是，帝君还在等着我回去复命，我必须离开了。”

“不多待一会儿吗？”晚俪试探性地问道。

陆离当然想多待一会儿，但是酆都大帝早有交代，让她尽量不要打扰晚俪的清修。如果她在人间逗留太久，终究不太合适。

“等有空了，我会再来拜访您的。”

这一次，晚俪没有再强行挽留陆离。

她心里清楚，陆离这次前来，不过是奉酆都大帝之命行事。说起来，也怪她自己考虑不周。当时只想着尽快将那个女鬼送往冥界，却忘记了灵符会暴露她的行踪……

陆离说，她已经在酆都大帝身边做了六千年的判官。

如此算来，于她而言，不过是弹指一挥间，对于世人而言，却已经是沧海桑田，过去了整整六千年的漫长时光。

…

在解决了言轻这个小插曲之后，晚俪随意找了一家酒店，开了一间标准的大床房。

当她拿着房卡走进房间的那一刻，立刻察觉到这间屋子有些不对劲，此地阴气汇聚，必定有“脏东西”出没。

但遗憾的是，晚俪环顾四周，却并没有发现那“脏东西”的踪迹。

或许……是“人家”并没有害人之心吧。

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带来的行李，晚俪走进了浴室。虽然她继承了倒霉蛋的记忆，但晚俪毕竟是个活了无数年的“老古董”，对于这些现代化的设备，她充满了好奇。

她一会儿摆弄这个，一会儿折腾那个。

玩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。

突然，一阵清脆空灵的笑声在晚俪的身后响起，那是来自这间房间里的“脏东西”。

晚俪循声望去，只见一个身穿民国时期旗袍，容貌颇为惊艳的女鬼正站在那里。

她笑起来的时候，明媚动人，晚俪作为一个女人，都不禁感到几分惊艳。

女鬼意识到晚俪竟然在看着自己后，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。她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，指了指自己，又指了指晚俪，支支吾吾了好半天，才结结巴巴地问出一句完整的话来。

“你……你看得见我？”

晚俪在穿越之前，已经是只差一步就能成神的存在。她的眼睛，能够洞察这世间的一切善恶。

眼前的女鬼虽然是鬼，身上带着阴气，但双手并没有沾染任何人的鲜血。

呵，都死去一百多年了，徘徊于此，却从未害过人，真是难得。

晚俪对这个女鬼产生了兴趣，她手一挥，用灵力幻化出一件浴袍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。

接着，她抓住女鬼的手腕，走出浴室，这才开口问道：“你为何会在此地徘徊？”

女鬼对晚俪充满了畏惧，声音略带急促，“你……你是天师？你是来抓我的吗？”

“我没那么闲。”晚俪淡淡地说着，又问女鬼，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
女鬼战战兢兢地回答道：“香岚。”

晚俪若有所思地“嗯”了一声，继续问道：“人死之后，就应该去地府投胎转世，你为何没有去？”

香岚也想去啊，可是她根本做不到，她自从有了意识以来，就只能一直待在这个房间里。

“我出不了那扇门。”香岚指着房间的门说道。

晚俪疑惑地顺着香岚手指的方向看去，那扇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。

香岚又解释道：“我曾经尝试过穿墙去隔壁的房间，但是总会被一股力量吸回来，紧紧地贴在门上。”

晚俪情绪不明地点了点头，走到房间的门边，盯着那扇门看了两三秒钟后，双手迅速结印，口中念念有词。

“急急如律令，破！”

瞬间，笼罩在门上的“封印”消散，露出了这扇门本来的面目。

说是门，却又不仅仅是门。

简单来说就是：有人用香岚的尸骨和棺材做成了一道聚财门，此时的香岚虽然是鬼，但其实更像是一种灵，是这道聚财门的门灵。

即便晚俪帮助她摆脱了这扇门的禁锢，让她可以去更远的地方，她也永远都无法投胎转世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