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4章 死亦随

悠长的林间小路，被秋风扫落的枯叶覆盖，一辆越野车如利箭般穿梭而过，打破了这份寂静。车内，姜邵一手托腮，目光紧锁在用于导航的平板电脑上，终于忍不住侧过头，看向驾驶座上那张笑意盈盈的脸庞。

“我说，萧队长，你这嘴角都咧了一天了，脸不僵吗？是不是好几次笑出声都没察觉啊？”

昔日里那张冷若冰霜的脸，此刻仿佛被春风融化，萧权震抬手摸了摸自己那怎么也压不下去的嘴角，语气轻快地反问道：“有吗？我有笑得那么明显？”

姜邵翻了个白眼，毫不留情地吐槽：“何止是明显，简直是喜形于色！就那么高兴？”

萧权震握住姜邵放在腿上的左手，与她十指紧扣，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，又将她的手抬至唇边，轻轻一吻，这才心满意足地说道：“从萧权震变成男朋友，当然高兴。”

说起这件事，还得从昨晚那场广场边缘的对话说起。

当时，姜邵悄悄跟在萧权震和苏珺琦身后，刚转过街角，就听见苏珺琦带着几分颤抖的声音响起。

“萧队长，我不是那种扭捏作态的女生，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，希望你能认真地回答我。” 苏珺琦紧紧地绞着衣角，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男人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“我知道你喜欢姜邵，但如果没有她的话，你会选择我吗？”

姜邵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，屏住呼吸，她也想知道萧权震的答案。

“不会。” 没有任何迟疑，萧权震干脆利落地吐出两个字，像一把利刃，瞬间击碎了苏珺琦心中那最后一丝侥幸。

苏珺琦的心猛地一沉，她苦笑着想，其实自己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，却还是忍不住想要亲耳听到，真是自取其辱。然而，还没等她从这苦涩的情绪中挣脱出来，就听见萧权震再次开口。

“不是不会选择，是不会有‘如果’这个选项。” 他的语气坚定而认真，仿佛在阐述一个毋庸置疑的真理。“感情这种事，不是简单的选择题，不是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，而是那个空缺出现之后，只有一个人，也只能有一个人，是正确答案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苏珺琦抬起头，继续追问道：“如果她不接受你呢？你就要一直这样等下去吗？万一哪天危险突然降临，你难道不会后悔？”

那份深沉的心意，就算萧权震不说出口，姜邵也能清晰地感受到。只是，她害怕，害怕自己无法回应这份沉甸甸的感情。

在末世中挣扎求生了太久，那样残酷的年代，死亡甚至比离别还要常见。姜邵曾经亲眼见证过一场特殊的婚礼，新郎前一秒还沉浸在幸福之中，与新娘接受着亲朋好友的祝福，然而下一刻，为了制服人群中突然暴起的丧尸，维护现场的秩序，他却被丧尸咬断了脖子。

混乱平息之后，新娘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感染的丈夫，亲手给了他一个解脱。短短一个小时之内，婚礼便成了葬礼。那一幕，给当时的姜邵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。

从那时起，她就在心里告诫自己，绝不能让自己也陷入这种痛苦的境地。不仅仅是她，所有人都习惯了不在任何人身上倾注过多的感情。与长久的相守相比，短暂的刺激，一夜的狂欢，似乎更能满足人们生理和心理上的需求。

起初，姜邵也以为萧权震亦是如此。无论是最初中了丧婴的毒，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，还是后来变成丧尸，将自己当作解药，她作为学生物医学的人，并不排斥这种原始的冲动。同时，她也自然而然地将这些与两人之间的感情割裂开来。

但是，随着时间的推移，她感受到了那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，习惯了他在每一次战斗中对自己的全力守护。她知道，萧权震想要的，不是短暂的露水情缘，而是一份可以交付彼此的真心。可是，面对未知的未来，面对每一次闭上眼睛休息，都不知道能否再次醒来的恶劣环境，她胆怯了……她害怕在最在乎的时候失去，也害怕在每一次需要拼命的战斗中，因为心中有了牵挂，而不敢放手一搏。

姜邵应对恐惧的办法是下意识地逃避，直到她听到了萧权震的那句话。

“她接不接受，我的心都不会有任何改变。如果危险来临，我会拼了命地保护她。最坏的情况，也不过就是跟她一起去死而已。”

是啊，最坏的情况，不过就是一起去死。

那一瞬间，姜邵突然明白了那位新娘选择在末世中结婚的意义。最可怕的不是死亡本身，而是在死亡之前后悔，后悔因为自己的畏首畏尾，而错失了本该刻骨铭心的经历。

后面的话，姜邵没有再听下去。她悄悄地回到夏松身边，和他讨论后续装备的问题。等到萧权震结束谈话回来的时候，正听见两人说到要去寻找一列行驶在雪地的列车。

夏松一听姜邵要去，立刻摇头摆手，坚决反对。“不行不行，这太危险了！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自己去，我不同意！”

姜邵看着走过来的萧权震，冲着夏松甜甜一笑，故意拉长了声音说道：“怎么会是我自己呢？这不是还有专属保镖嘛，你说是吧，男朋友？”

萧权震愣了一下，等他明白过来这句“男朋友”是在叫自己的时候，嘴角就再也没有放下来过。

姜邵试图用力将自己的手抽回来，但哪里敌得过男人的力气。看着萧权震一脸的春风得意，不知不觉间，嘴角也跟着他弯了起来。

想起夏松说在雪地行驶的列车上，很有可能有能量转换器这件事，姜邵觉得，怎么跟车上的人谈判这件事，需要和他好好再商量一下，于是便开口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