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 尸语

弟弟那裸露在外的脚踝，触目惊心地呈现出一片溃烂，脓液裹挟着令人作呕的恶臭，正汩汩地向外渗流。

“可能会有点疼，你忍着点啊。”姜邵的声音轻柔得像一缕羽毛，安抚着眼前这个一见到伤口就哭闹不止的男孩。或许是被她这份出奇的冷静所感染，弟弟的情绪也渐渐平复，抽泣声逐渐低了下来。

她小心翼翼地替弟弟剔除着伤口周围的腐肉，动作轻缓而坚定。随后，用干净的布条细致地包扎妥当。就在这简易的包扎完成之际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苍老的呼喊，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。

“你这小兔崽子，又跑到哪儿去了！快放下我的孙子！”

循声望去，竟是哥哥趁着吃东西的间隙，一把抱起那位老大爷的孙子，撒腿就往远处跑去。

姜邵顿时感到一股无名火起。

原本她好心救人，没想到这哥哥竟然如此恩将仇报，想必是听到了看门人的话，为了能一直受到庇护，才故意拖延那孩子回去的时间。

此时，天边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，光线依旧昏暗。若是任由他这样乱跑，一旦遭遇丧尸，后果不堪设想。

姜邵当机立断，背起弟弟，搀扶着老大爷，朝着哥哥逃离的方向追去。

足足追出了两里多地，哥哥终究还是个孩子，体力不支，不得不放下大爷的孙子，扶着膝盖喘着粗气。

姜邵瞅准时机，一个箭步冲上去，将他牢牢按住。她把孩子交还给身后的大爷，心中暗自估算着时间，即使现在立刻折返回去，恐怕也已经错过了与看门人约定的时间。

怒火中烧的她，恨不得给这自私的熊孩子两巴掌。然而，就在她抬起手的那一刻，却听见哥哥带着哭腔的声音。

“呜呜……楼顶，楼顶有怪物，我……我害怕……”

“丧尸？”听到这个词，姜邵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，连忙四下张望，试图找到他口中所说的怪物。

可是，环顾四周，却是一片平坦的空地，连一栋像样的建筑物都没有，更别提什么吃人的丧尸了。难道他所说的楼顶，指的是……

姜邵顿时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——图书馆天井！

图书馆是回字形的结构，中间围成了一个天井，只与顶楼相连。

在人们的普遍认知中，丧尸只会机械地朝着一个方向前进，并没有攀爬楼梯的智商。因此，只有一个出口的天井，被人们视作是天然的避难所。

可如果真的有丧尸爬到了楼顶，那么，那层薄薄的玻璃顶棚……

姜邵不敢再往下想了。

她将心中的担忧告知了老大爷，两人当即决定，为了以防万一，还是回去看看情况。

在往回跑的路上，姜邵渐渐明白了哥哥的用意。原来，他早就发现了楼顶有丧尸出没，想要提醒大家逃跑，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，只能抱起孩子就跑，任凭姜邵和大爷在身后呼喊，也丝毫不敢停下脚步。

然而，当他们气喘吁吁地赶到图书馆天井前时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如坠冰窟，做梦也想不到，曾经被视为避难所的地方，此刻竟已变成了人间炼狱，丧尸的狂欢场。

姜邵连忙用手捂住孩子的眼睛，因为眼前的景象，就连她自己看了，都恐怕会成为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。

透明的天井墙壁上，布满了刺眼的血污。不时还能看到一些摇摇晃晃的身影，受到血腥味的吸引，从楼顶纵身跳下，重重地砸在天井的玻璃顶棚上。

那顶棚早已被丧尸砸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，那些跳下来后还能活动的丧尸，便从这个窟窿里钻下去，肆无忌惮地享受着眼前的血腥盛宴。

那刺眼的猩红，仿佛只有在地狱才能盛开的曼陀罗花，一朵朵妖艳绽放，誓要将所有触及到的生命，都染成这扎眼的颜色。

还有不少浓稠的鲜血，从紧闭的门缝中渗出，缓缓流淌到姜邵等人的脚边。大人和小孩的哭嚎惨叫声交织在一起，在这寂静的清晨，显得格外凄厉。

一个清晰的血掌印，印在玻璃门上，那是之前负责看守大门的看门人留下的。

他绝望地看向站在外面的姜邵，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无助，随后，便被一条鲜红的舌头给拖了回去。

曾经赖以逃生的道路，如今却被自己亲手一层又一层地锁死，这场景，是何等的讽刺！姜邵甚至觉得，将他拖走的那个丧尸眼中，似乎还带着一丝嘲笑人类的戏谑。

那个眼神……

时隔多年，如今的姜邵再回忆起当时那个将看门人拖走的丧尸的形态，总觉得它与其他丧尸不太一样。

它似乎更加瘦削，而且拥有着一定的智商，并非仅仅依靠本能行动。

要知道，一般的丧尸在抓住人后，都会就地撕咬，开膛破肚，它们对新鲜血液的渴望，远远胜过对已经死去的生命。

而那只丧尸，却是以一种令人咂舌的速度，将已经断了气的看门人一把拖走。

它的行为，倒是有些像是后期出现的舌鬼丧尸。

舌鬼是丧尸后期的变异品种，拥有着最高三级的异变程度。一阶的舌鬼身体修长且极其消瘦，骨骼外仅仅包裹着一层薄薄的皮肤，舌头却奇长无比，完全伸展开来足有十米多长，能够缠绕甚至是直接贯穿人体。

“看来那次天井玻璃顶棚的碎裂，并不是一场简单的意外，搞不好就是被舌鬼先行突破的……”

姜邵一边走，一边喃喃自语着，突然，前方一间教室里的几个黑影，吸引了她的注意。

是丧尸吗？

姜邵迅速将扳手换到了右手，紧紧握住。然而，当她走近之后，刚刚升起的这个想法，就被那些黑影的动作给彻底打消了。原来，是几个男人正在轮番对一个女人施暴。

都到了这种末日时刻，他们竟然还有如此“雅兴”。

姜邵弯着腰，小心翼翼地贴着墙根走，原本只想悄无声息地离开。然而，当她走到一半时，却听见其中一个男人嚣张的声音。

“温飞菡，你不是一直装清高、装纯洁吗？现在饿了吧？哥哥好不好‘吃’啊？”

女人带着哭腔，口中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，只能发出“呜呜”的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