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 末世临

姜邵眼神骤寒，如刀锋般锐利地扫向人群中叫嚣得最欢的那人，步步逼近。她纤手指向地上那团血肉模糊、已然看不出人形的物体，原本清甜如山间泉水的嗓音，此刻却像是冰川上滴落的雨珠，带着刺骨的寒意，穿透每个人的耳膜。
“你，愿意代替它去死吗？”
那人分明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。当他鼓动众人声讨姜邵的时候，做梦也没想到，这个长相精致，温柔得像只小兔子的少女，竟会吐出如此冰冷、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质问。
“我……你……”
那人结结巴巴，语无伦次，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，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。
“那，你们呢？”
姜邵的目光缓缓扫过面前一张张惊恐的面孔，空气瞬间凝固，现场一片死寂，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。
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。
瞧，这就是人性。旁观者永远无法体会身处其中的绝望与恐惧。
“疯了，疯了，这女人绝对是个疯子……”
“还愣着干什么！还不把她抓起来，难道等着她把我们都杀了吗？！”
“你说抓就抓，别推我啊！”
“就是，声讨的时候口若悬河，头头是道，关键时刻就推别人去送死，算什么东西……”
“你……你们！”
舆论的风向开始悄然转变，恐惧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。
姜邵摸了摸口袋里装着的珍贵血样，知道自己没有时间继续与这些人纠缠。她眼角扫到超市门口停着一辆运送食品饮料的厢式货车，当即背起那一大包药品，头也不回地朝着货车走去。
无论是出于害怕，还是敬畏，在场的人竟然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拦，不由自主地为她让开了一条通行的道路。
姜邵在众目睽睽之下，动作利落地钻进厢货车，熟练地打着火，这才不紧不慢地对着不远处面色呆滞的商店老板，轻轻点了点头。
“谢啦。”
直到厢货车扬长而去，卷起漫天灰尘，商店老板才猛然回过神来，摸了摸额头上涔涔的冷汗，后知后觉地惊呼出声。
“哎？她怎么开我的车走了？”
他话音未落，凄厉的惨叫声再次划破天空。又有一个“人”从两侧高楼的落地窗户中坠落而下，重重地砸在了坚硬的水泥路面上，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。
只见它挣扎着从地上爬起，身体扭曲变形，关节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，随后便摇摇晃晃地朝着方才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。
姜邵从后视镜中看到了那再次爆发的骚乱，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，便迅速收回了目光。
有些人，她只能救一次。
一开始，只是偶尔能遇到一两个被病毒感染的人类，如同嗜血的野兽一般冲向姜邵驾驶的货车，但都被她面不改色地碾压了过去。
然而，随着身后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逐渐取代了谩骂声，姜邵才真正意识到，末日，真的提前降临了。
不过，只要有血样在手，只要她能尽快赶到研究所，或许就能揭开这一切谜团的真相，找到拯救人类的方法。
想到这里，姜邵踩着油门的脚更加用力了，发动机发出沉闷的轰鸣声。
然而，当她风尘仆仆地赶到研究所大门口时，却彻底傻眼了。
仅仅几个小时之前，她还站在这里与亲人告别，而如今，曾经代表着希望的科研院，早已变成一片焦黑的废墟，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烧焦气味，没有一丝一毫生命的迹象。
本想着重活一世，凭借自己掌握的信息优势，能够好好地保护家人，谁知最终等来的，竟然是这样令人绝望的结局。
“爸……妈……奶奶！”
姜邵再也无法抑制心中汹涌的情感，任由无助与悲伤的情绪肆意地宣泄而出。
在末世挣扎求生的这些年，她原以为自己早已变得冷酷无情，不会再流泪了。可滚烫的泪水却止不住地涌出眼眶，混着脸上早已干涸的血迹，一同流淌下来，有的滴落在地上，有的砸在自己的脚面上，灼热得惊人。
她颤抖着双腿，想要迈开步子，走向那片废墟，但膝盖一软，整个人无力地跪坐在地上，眼神空洞，失去了所有的光彩。
“怎……怎么会变成这样……”
正当姜邵陷入深深的绝望之中，一阵熟悉的“咯咯”声，突然从不远处传来。
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，是被病毒感染的人类变成丧尸后，喉咙里发出的令人作呕的嘶哑声。
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，预示着死亡的临近。然而，姜邵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，瘫坐在地上，瘦弱的身影丝毫没有挪动的意思。
“就这样结束也好……”
至少不必像上一世那样，活得如此疲惫不堪，如此痛苦绝望了。
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，在内心深处默默地对自己说道。
“小邵……”
突然，一个熟悉的声音猛地在脑海中响起，如同闪电一般，瞬间击中了姜邵的心脏，让她浑身一颤。
“如果实验失败了，答应爸爸，千万不要让我变成跟那些怪物一样的存在……”
……
扑到近前的丧尸，前一秒还在张牙舞爪，露出狰狞的面孔，渴望着吸食这个年轻女人的鲜血，下一秒，就被一根冰冷的钢筋，无情地贯穿了脑袋。
污浊的红白色液体喷溅出来，将那原本就满是灰土的白色研究服染成了刺眼的血红色，触目惊心。
丧尸吃痛地嘶吼一声，随后便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一般，没了动静，颓然倒地。
姜邵试图抽出钢筋，却发现纹丝不动，只好从废墟中扒拉出一根小臂粗细的角铁，角铁的尖端还镶嵌着几根锋利的长钉。
她用尽全身的力气，将长钉的钉头砸弯，使其不能轻易脱落。
看着逐渐因为方才的动静而聚拢过来的“研究员”们，姜邵缓缓抬起头，眼神猩红，如同浴血的野兽一般，充满了嗜血的杀意。
“爸，妈，奶奶……”
她用破烂的衣服紧紧地缠住手掌，勉强固定住手中的角铁，做出一个蓄势待发的姿势。
“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变成怪物的！”
此时此刻，天空被绚丽的云霞染得火红一片，夕阳投下的光芒迷离而耀眼，令人难以睁开双眼。因此，姜邵并不知道，自己的举动，全部都落在了实验楼顶，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人的眼中。
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姜邵不停地在丧尸群中厮杀，如同不知疲倦的战士一般，随后便面无表情地拨通了一个电话，声音嘶哑难听，一时之间，让人无法分辨出是男是女。
“都处理好了，没有留下一个活口，只是……”
他的目光飘向楼下那个孤身奋战的身影，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，片刻之后，又补充道。
“没什么，身上有些脏了，我换身衣服就回总部。”
在他看来，一个人再怎么厉害，也不可能独自处理掉如此众多的丧尸。所以，用不了十分钟，这个年轻的女孩就会彻底沦为一具行尸走肉，成为这些怪物中的一员。
他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，又将擦手的湿巾随手扔向楼下，没等湿巾落地，那人就转身消失在一片阴影之中。
“不是……不是，也不是……”
姜邵一边挥舞着手中的角铁，不断击退着如同潮水一般涌向自己的丧尸，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，汗水早已湿透了她的衣衫，让她看上去狼狈不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