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7章 零域·魇

暴露“主”，本就在德瑞公司，乃至其背后圣安教的盘算之中。对于他们而言，“主”的现身并非末日，反而是震慑世人的绝佳机会。

是以，当江芝试图与莫白进行脑部连接之际，他们暗中篡改了连接线路，巧妙地将江芝引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虚假“零域空间”。这并非真实的零域，而是由白洲所扮演的“主”的幻象。

真正的主宰，岂会为了一个江芝而屈尊降临？

这一切，不过是为了让江芝铭记于心——“主”的存在，至高无上，不可战胜，唯有敬畏，唯有臣服。

安亦清从未想过要抹杀江芝，他真正的目的是同化，是接纳，是让她成为他们的一员，与“主”一同存在于万物之中，享受那超越肉体束缚的永恒生命。然而，计划之中，竟也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数。

这个变数，便是季知。她竟对江芝动了杀机，甚至在安亦清尚未准备妥当之时，便擅自将江芝带入了零域。

“季知，已无用处。”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。

说话者，正是此前立于唐元身侧，侥幸逃脱的王凛，百川大学的毕业生。

唐元略作思忖：“她尚有利用价值……”

话音未落，实验舱内骤然亮起刺眼的红光。

安亦清眉宇紧锁：“怎么回事？脑部连接为何中断？”

显示器上，赫然显示着“脑部连接失败”的醒目字样，实验舱被迫弹开，白洲缓缓苏醒。

“发生了何事？”安亦清箭步上前，紧紧握住白洲的双肩。

白洲睁眼的瞬间，眼中残留着挥之不去的恐惧，被安亦清敏锐地捕捉。

这世间，还有什么能让白洲这般人物感到恐惧？安亦清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。

“是它，是主……主，亲自降临了……”白洲语无伦次，声音颤抖。

与此同时，远在莫斯比利基地的两位回溯使者，也清晰地感知到了某种异样的存在，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。

被发现了？这绝不可能……在这个普通星系中，一颗再寻常不过的星球，怎会引来“元”的关注？

作为回溯使者，它们深知，擅自篡改星球历史的行为，一旦被察觉，绝非简单的消亡可以了结，极有可能被流放至暗物质区禁闭，而那里，才是宇宙中最令人毛骨悚然的绝望之地。

同一时刻，位于首都基地之内，还有两人，也感受到了“元”的降临。

造物主降临，万物俯首。

“准备抢救！”眼见江芝的心跳骤然归于一条直线，文舒默声嘶力竭地喊道。

一位助手连忙上前，准备拔掉连接在江芝身上的导管，然而，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，助手的手竟径直穿透了江芝的身体。

“这……这怎么可能？”

明明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，前后不过短短几分钟，先是心跳飙升至令人难以置信的几百，随后又骤然降至冰点，现在甚至连身体都消失不见，那么此刻躺在实验舱里的，究竟是什么？仅仅只是一道虚幻的投影吗？

就在众人束手无策，不知如何是好之际，黎晚终于赶到，在看到江芝的“遗骸”后，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痛楚。

陈代寅心怀愧疚，面对黎晚，一时之间，竟不知该如何开口。

“你们都出去吧。”黎晚低声道，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
其余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，以为黎晚是太过悲伤，只有文舒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，急切地问道：“你有办法？”

“只是……一试。”

此话一出，众人立刻面露喜色，这说明一切还有转机，江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。

零域之内，那双巨大的暗红色眼睛早已消失无踪，空旷死寂的空间里，江芝的身躯悬浮半空，四肢无力地垂落，显然已经失去了意识。不知过了多久，江芝的双眸骤然睁开，而随着她眼睛的睁开，眼底那一抹妖异的红意也消散的无影无踪。

“我……动不了了。”江芝喃喃自语，声音虚弱。

意识无法唤醒四肢的丝毫反应，身体也找不到任何着力点，巨大的失落感瞬间将她吞噬。

她忽然想起了“元”给予她的那个选择。

“回归人类，受限于虚弱的肉体凡胎，亦或是超越物理的限制，成为我的一部分。”

“……”

奇怪的是，她现在完全不记得自己当时到底做出了怎样的回答，只记得醒来之后，“元”便已经消失，而她依然身处这片虚无缥缈的领域空间之内。

究竟要怎样才能离开这里？

突然，重力似乎恢复，江芝的身体猛然向下坠落。她拼命挣扎，双手想要抓住任何东西，然而四周只有冰冷的空气。

“扑通”一声，江芝沉重地坠入了水中。水面带来的巨大冲击力让她的大脑一阵晕眩，口鼻瞬间被呛进了大量的液体。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地包裹着她，按压着她，拉扯着她，试图将她牢牢地拽入无底的深渊。

“救……命……”

江芝的意识尚存一丝清明，她竭尽全力地向上挣扎，想要摆脱那只试图将她拖入地狱的手，终于艰难地将头探出了水面。

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呼救，明明这里空无一人，仿佛喊出这声“救命”，就能为她带来一丝微弱的希望。

经过一番漫长而绝望的挣扎，江芝早已筋疲力尽，可水下的那只手，或者说，那无数只手，还在疯狂地拉扯着她。

“难道……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吗？”江芝在心中默默地问着自己。

“要不……就这样死了吧……”

“其实……活着也挺累的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