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章 赌债血

瓢泼大雨似要将天地吞噬，灰暗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
老鼠搓着手，讪讪地看着站在雨中的江萌萌，吞吞吐吐道：“萌萌姐，我……其实我是想翻墙进去来着。”他声音越来越小，觉得这话说出口实在有些丢人。

江萌萌并未在意他的窘迫，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，语调平静地问道：“里面跳出来的？”

老鼠猛地一惊，心头仿佛被闪电劈中。对啊！萌萌姐是从里面跳出来的！他之前怎么就没注意到？顷刻间，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被他抛诸脑后，心中只剩下对江萌萌的敬佩和信任。萌萌姐这么做，一定有她的道理！

江萌萌自然不知老鼠这番复杂的心路历程，她目光灼灼地盯着老鼠，声音带着一丝急切：“能找到他吗？”

这群孩子自小便与廿五兄妹相依为命，虽然身世坎坷，却从未自暴自弃。他们和那些坑蒙拐骗的流浪汉截然不同，她愿意拉他们一把，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。更何况，胆敢欺负她想要庇护的人，简直是不想活了吧？

“我跟了他整整一天，他进去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！”一个年纪稍大的孩子指向城中灯火通明的方向——那里正是鱼龙混杂的赌坊。

“走，老鼠，跟我去找他！”江萌萌当机立断，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
她也给他们做了最坏的打算，语气沉重地说：“我可以帮你们把人找回来，但是赌坊那种地方，进去的钱，恐怕是很难要回来了。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，也要好好想想以后的出路。”

此话一出，原本就压抑的庙宇里更添了几分凝重。孩子们低着头，神情黯淡。

江萌萌没有再多说什么，只是默默地从角落里拿出一件雨衣，递给身形单薄的老鼠。

两人冒着倾盆大雨，一路疾行，很快便来到了灯火辉煌的赌坊门前。两个膀大腰圆的打手立刻拦住了他们的去路，凶神恶煞地问道：“你们是干什么的？”

老鼠心头一紧，这才想起自己竟然忘了提醒萌萌姐换身男装！这下糟了，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带着一个小孩子来赌坊，人家肯定不会让他们进去的！

江萌萌察觉到老鼠的慌乱，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，然后嘴角微微上扬，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——看姐的！

她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，在小喽啰眼前晃了晃，漫不经心地说道：“我是来给舅舅送银子的！”

反正李氏那个嗜赌如命的弟弟确实是个赌鬼！

小喽啰的眼神瞬间变得谄媚起来，面对送上门的银子，谁会往外推啊？

他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，点头哈腰地将两人往里请，“哎呦，快请进，快请进！不知道哪个是您舅舅啊？”

“老鼠你眼神好，快帮我看看，我舅舅在哪儿呢？”江萌萌一边说着，一边轻轻推了老鼠一把。

老鼠这才回过神来，在心里默默地给江萌萌竖起了一个大拇指。萌萌姐真是太厉害了！

赌坊外，暴雨如注，一片萧条冷清；赌坊内，却是另一番景象——人声鼎沸，热闹非凡，各种惊呼声、叫骂声、哀嚎声此起彼伏，交织成一曲堕落的乐章。

“又输了！怎么又输了！”一个瘦高的汉子捂着脑袋，面色狰狞地哀嚎着。

江萌萌和老鼠循声望去，异口同声地喊出了一个名字：“李木？”

“就是他！”老鼠语气肯定地说道，“他耳朵缺了一块，是被黑狗咬的！”

之前受伤的孩子中，有一个的名字就叫黑狗。

江萌萌朝着李木的方向努了努嘴，对小喽啰说道：“我舅舅在那边，多谢小哥了。”

“没事没事，您快去吧。这儿乌烟瘴气的，送完银子还是赶紧走吧！”小喽啰见江萌萌真的要找的人是李木，便放松了警惕，不再跟着他们。他太熟悉李木了，这家伙整天游手好闲，混迹在赌坊里，前几天还拿着馒头米面来换赌资！这两个孩子跟着他，肯定没少受罪。

他叹了口气，转身准备离开，忽然反应过来——李木又穷又混，他的外甥女怎么会拿着这么大一袋银子白白送给他？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，他猛地转过身，想要回去看看。

然而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。

“啊！”

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赌坊的喧嚣。

只见那个年轻女子已经将李木狠狠地踢倒在地，一只脚正狠狠地踩在他的脸上！

小喽啰吓得脸色煞白，连忙转过身，拔腿就往外跑。这事儿跟他没关系啊！不是他领进来的！

不光是他，赌坊里的其他人也都纷纷朝着李木的方向看去。

哪个不长眼的家伙，竟然敢在赌坊里闹事？真是活腻歪了吧！

一时间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一个焦点——

少女的脸庞上还带着些许雨水，水珠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。她的眼睛明亮而清澈，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，在这污浊不堪的赌坊里，她就像是一朵盛开在烂泥之中的娇艳花朵，充满了蓬勃的朝气和诱人的芬芳。

然而，所有人都忽略了“小花”此刻的动作。

直到江萌萌的声音响起，打破了这短暂的沉寂：“舅舅，我让你跟我出去，你听不见吗？”

她用脚尖狠狠地碾了碾李木的耳朵，笑眯眯地问道：“要不要我给你掏掏耳朵啊？”

“啊！江萌萌！你放开我！你是不是疯了！”李木双手撑地，拼命地挣扎着，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撼动江萌萌分毫。一丝鲜血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流下，滴落在潮湿的地面上，触目惊心。

众人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寒意：这哪里是什么娇艳的鲜花，分明是一朵吃人不吐骨头的食人花！他们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一步，生怕自己也被这朵危险的花朵所吞噬。

这时，一个身材高壮、满脸横肉的打手走了过来，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江萌萌，语气不善地说道：“小娘子，有事儿不能好好说吗？影响了我赌坊的生意，可是要赔钱的！”

“我也不想影响你们的生意，实在是我这个舅舅太不知趣了。”江萌萌抬起头，冲着打手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，“他偷了我家的东西，我本来只是想叫他出去好好聊聊的，奈何他不肯。要多少钱，你找他要就是了。”

打手上下打量了她一遍，眼神中充满了轻蔑，“你的胆子倒是不小啊！可是李木早就已经穷得叮当响了，还欠着我们赌坊十两银子呢！你让他拿什么赔？不如你留下来，嘿嘿，倒是可以抵债。”

“我什么时候欠你们那么多钱了？”李木一听这话，立刻急了，他当即就要反驳，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恶毒的主意。

他声嘶力竭地嚷道：“你们尽管把她抓起来抵债！她可是从青楼里……啊！”

他的话还没说完，就被江萌萌一脚踩断了小腿骨。

江萌萌缓缓地抬起头，看向那个满脸横肉的打手，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寒意：“你刚才说什么？要拿什么抵债？一条腿够不够？”

“……”打手的嘴角抽搐了几下，看着江萌萌那双如同寒冰一般的眼睛，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直窜头顶。他暗暗咽了口唾沫，心中暗骂：真是个心狠手辣的小娘子！

终究，他还是不敢再多说什么，只是干巴巴地说道：“这……这我可做不了主，小娘子您稍等。”说完，他便对着躲在角落里看热闹的小喽啰耳语了几句，然后转过身，快步走上了楼梯。

小喽啰啧啧两声，走到江萌萌面前，殷勤地端来了热茶和点心。

“多谢。”江萌萌可不敢吃赌坊里的东西，立刻婉言谢绝。

没过多久，那个打手就匆匆忙忙地跑了下来，对着江萌萌抱了抱拳，皮笑肉不笑地说道：“姑娘，您可以把人带走，但是回头得把他送回来，我们赌坊自有办法让他还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