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7章 人心

一边锱铢必较地过日子，一边在心里把李旻骂了个狗血淋头。
要不是他一意孤行，非要坚持多留一天搜寻物资，他们现在恐怕已经踏上逃荒的路途了。
可结果呢？忙活了一整天，物资没见着，反倒要搭上本就不充裕的粮食，白白供养着他李旻。
想当初，李旻身上的银钱盘缠被人洗劫一空，连衣服都被扒了个干净，如今他再提议要将大家的粮食物资集中管理时，自然是遭到了所有人的强烈反对。
之前李旻掌管物资时，所有好东西都紧着他自己享受，旁人连口汤都捞不着。现在好不容易能自己当家做主了，这些物资都是他们辛辛苦苦搜刮来的，谁也不想再拱手让人了。
眼见众人对他信任尽失，李旻也有些恼羞成怒，他气急败坏地指着众人，恨铁不成钢地斥责道：“你们！真是鼠目寸光，目光短浅！”
“呵呵！”许佳佳毫不客气地送上一声冷笑，“怎么着，把物资都交给你，再让你有机会去逼迫别人下跪不成？”
她这番话，无疑是在原本就摇摆不定的村民心中，又添了一把火，让他们更加坚定了绝不能将物资交给李旻的决心。
李旻好不容易才重新聚集起一帮百姓追随他，这会儿也不敢把大家逼得太紧，只能无奈作罢。
李家的子侄辈见气氛剑拔弩张起来，便赶紧出声缓和：“村长，那咱们明天还走吗？”
许佳佳眼角微抬，斜睨了李旻一眼，那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。
李旻立马挺直了腰板，正色道：“走！今天是我判断失误了，城里已经搜刮不出什么能吃的东西了，咱们不能再白白浪费时间了。”
“走？城内是没什么可搜刮的了，可你怎么就敢断定，城外就一定没有活路了呢？”
许佳佳毫不客气地质问道：“你能为所有村民的安全负责吗？”
李旻紧锁眉头，目光如炬地盯着许佳佳，心里早已将她恨之入骨。
他强压下胸腔中翻涌的怒火，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，反问道：“许氏，你到底想怎么样？”
许佳佳耸了耸肩，不以为意，转头看向身后那些面色各异的妇人们，语气平淡地问道：“你们，现在还想跟着他走吗？”
妇人们顿时陷入了犹豫。
跟着许佳佳，她的确能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，保护她们。
可问题是，许佳佳找到的食物，从来没有主动分给她们，而是要求她们自力更生，丰衣足食。
而跟着李旻，虽然吃不饱，但总归还能勉强维持生计，不至于饿死。
“许娘子，要不，咱们还是跟着村长他们走吧。”
“是啊，我们几个都是些没用的累赘，跟着你们，只会拖累你们，倒不如跟着村长，也能省得给你们添麻烦。”
许佳佳目光微凉，在几人身上一一扫过，瞬间就洞穿了她们心中那点小九九。
她轻轻点了点头，波澜不惊地说道：“行，既然你们心意已决，那就跟着村长走吧。”
几人脸上顿时露出了欣喜之色，可还没等她们高兴劲儿过去，就听许佳佳继续说道：
“不过丑话说在前头，既然是你们执意要明天跟着村长走的，那么不管发生任何危险，我都不会出手相救，你们好自为之。”
危险？
妇人们心头一惊，年长的张婶子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许佳佳的衣袖，带着一丝不安问道。
“许娘子，这，这会有什么危险啊？”
许佳佳摇了摇头，什么也没说，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们。
妇人们心里明白，自己的选择已经彻底惹恼了许佳佳，所以也不敢再多问什么了。
另一边，那些原本就追随李旻的村民们见状，立刻开始对妇人们冷嘲热讽起来。
“哟，之前不是一直抱着许佳佳的大腿不放吗？怎么，现在人家把大腿抽回去了？”
许佳佳柳眉一挑，眼中寒光一闪而过，只见一颗石子在她指间飞速旋转，下一秒便如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。
“啊！”
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。
刚才跟着一起嘲笑妇人们的壮汉猛地跳了起来，他怒不可遏地指着许佳佳，声色俱厉地质问道。
“你……你干什么？”
许佳佳不以为然地偏了偏头，手上几颗石子上下翻飞，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令人胆寒的弧线，充满了威胁的意味。
汉子们见状，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，仿佛直到这时才猛然想起，眼前之人是何等可怕的存在。
那些妇人们看到许佳佳轻而易举地就将李旻那些人震慑住了，心里又开始后悔起来。
或许，跟着许佳佳，也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。
都怪她们刚才回应得太快了，要是能稍微慢一点，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。
杜随侧过头，默默地注视着许佳佳，她明明说了狠话，脸上却没有丝毫得意的表情，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小丫头。
“你干什么？滚远点！”
一声怒吼打破了破庙里短暂的宁静。
众人循声望去，只见杜张氏被人狠狠地掀翻在地。
那人又蛮横地将杜张氏手里紧紧攥着的半张饼子抢了回去。
“还给我！你这不要脸的东西，还敢硬抢是不是？”
被推倒在地的杜张氏身边的杜永，全然不顾母亲被人踢了两脚，只是手忙脚乱地将地上散落的饼渣子捡起来，小心翼翼地塞进嘴里。
这干硬的饼子若是泡在水里或者粥里，或许还能勉强下咽，可直接干吃，却能把人噎得直翻白眼。
但杜永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，脖子伸得老长，喉结艰难地滚动着，努力将那块干硬的饼子吞咽下去。
抢走饼子的男人见状，狠狠一脚踹在杜永的腿弯处，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嘟囔着“晦气！”
他也不能真的因为半张饼子就把这对母子打死，只能又狠狠地踹了两人几脚，这才愤愤不平地坐了回去。
破庙里的其他人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，却无一人站出来替杜张氏和杜永说句话。
杜随敏锐地察觉到一道若有若无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，他下意识地转过头，正好看到许佳佳若无其事地将视线移开。
“怎么？”
他丝毫没有顾及许佳佳不想让他难堪的苦心，而是开门见山地问道。
许佳佳翻了个白眼：既然你如此诚心诚意地发问了，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！
“你对那对母子，当真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？”
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兄弟在自己面前被人欺辱责难，他竟然连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都没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