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4章 庙

“华县城破了！”嘶哑的叫喊声，仿佛一把尖刀，狠狠地刺破了蔚县上空那层压抑的阴霾，在人们心头投下挥之不去的恐惧。

“太快了！”许佳佳低声喃喃，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。

华县，那是陈州城的门户，是抵御外敌的第一道防线。如今华县失守，若是朝廷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，恐怕要不了多久，陈州城也将沦陷。而陈州城，恰恰与禹州城紧紧相邻。

他们一行人，此刻正身处禹州城的蔚县之中。李旻计划带领村民前往的清田州，以目前的行进速度，至少还需要半个月的路程，若是途中遭遇恶劣天气，恐怕一个月也难以抵达。然而，这兵荒马乱的世道，会给他们留下这么充裕的时间吗？

许佳佳的心头，笼罩着对未来道路的深深忧虑。她并没有注意到，身旁的杜随在听到华县城破的消息后，脸色变得铁青，宛如一块冰冷的寒铁。

恐慌如同瘟疫般在街头蔓延开来，人们四处奔逃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心中的恐惧。原本还算镇定的商贩们，也再也无法保持冷静，纷纷开始降价抛售手中的货物。

只要能换取一些银两用于逃难，他们几乎可以放弃一切。许佳佳和杜随两人，也趁机在混乱的街头捡了不少便宜。

然而，往日里捡到便宜时的喜悦，此刻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涌上心头。这些货物，原本是商人们赖以生存的根本啊，如今为了活命，却不得不贱价出售。可若是不卖掉，这些东西又不可能全部带走，最终也只会白白便宜了别人。

“村长！村长！等等我们啊！”许佳佳正埋头挑选着货物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喊声。那是满谷村的村民，他们在慌乱的人群中被冲散，一时之间找不到队伍了。

许佳佳与杜随对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忍。

“去吧。”杜随似乎看穿了许佳佳的心思，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。

许佳佳的心头微微一震，深深地看了杜随一眼。这一路上，她为了避免麻烦，刻意与村民保持距离，甚至为了不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负担，对于李旻的三番五次挑衅，她都选择了隐忍，并没有痛下杀手，为的只是让村民们有个依靠。

杜随虽然没有明说，但对她的做法，也一直是默许的态度。因此，许佳佳猜测，杜随也有意隐藏自己的实力。但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，此刻杜随竟然会主动同意她接济村民？

面对许佳佳疑惑的目光，杜随坦然地回望过去，眼神中带着一丝鼓励。

“村长！村长！别丢下我们啊！”几个妇人因为抱着孩子，行动比较迟缓，落在了队伍的后方。队伍的前方加快了脚步，她们已经有些掉队了，此时被人群一冲，自然就与队伍失散了。

“怎么办呐！”一个妇人呜呜地哭了起来，脸上写满了绝望。其他人的脸上也满是戚容，忍不住跟着掉眼泪。在这兵荒马乱的乱世，就连大老爷们都未必能够活下去，她们几个带着孩子的妇人，又该如何是好啊。

“若是你们愿意，就跟着我们吧。”许佳佳的声音，对于她们来说，简直如同从天而降的甘霖，滋润着她们干涸的心田。

妇人们泪眼朦胧地抬头看向许佳佳。她穿着简单朴素，只是一个寻常的村姑打扮，手上拎着一根用来支撑身体，偶尔也用来防身的圆木棍。分明是再普通不过的装扮，此时却让人觉得风姿绰约，英姿飒爽。

“许娘子……”这其中，不乏有人曾经说过许佳佳的坏话，欺负过许佳佳的人，她们的家人也曾经帮着李村长排挤许佳佳一家。她们做梦也没想到，在与队伍走散，举步维艰之际，竟然是许佳佳向她们伸出了援手。

“许娘子，对不起！”有人呜呜咽咽地哭着，语气中充满了伤心和愧疚。回想起她们从前所做的一切，简直是后悔莫及。

“先走吧，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。”许佳佳提醒了一句，语气平静而淡然。她眼角的余光已经注意到，街上有不少人正朝着她们这边窥视。也是，她们这一群女人，在这乱世之中，确实是最好欺负的，难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。

若是只有她自己，她倒是不介意打一架来震慑宵小。但这里还有带着孩子的妇人，若是不小心伤到了她们，可就不好了。权衡之下，许佳佳选择了暂避锋芒。

杜随也察觉到许佳佳这边的状况不太妙，快步走了过来。那些心怀不轨之人见到杜随健硕的身材，一时也有些退缩了。

“杜随！”一行人正朝着之前看到的破庙方向走去，还没到庙门口，身后就传来了杜张氏略显狼狈的叫喊声。

众人循声望去，只见杜张氏和杜永两人从人群之中钻了出来。两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撕破了，鞋子也丢了，头发凌乱得不成样子，看起来像是遭遇了一些非人的对待。

杜张氏不顾一切地朝着杜随扑了过去。杜随微微侧身，巧妙地避开了杜张氏的拥抱。

杜张氏没能收住脚，一头冲进了庙里，被门槛重重地绊倒在地。

“呵——”许佳佳轻嗤一声，迈过门槛，绕过杜张氏趴在地上的身子，径自往里头走去。

杜张氏见状，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，竟然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，朝着庙里跑了过去，直接超过了许佳佳。

众人面露古怪地看着杜张氏，忽然身边一阵风拂过，再看过去，只见杜永也冲到了杜张氏的身边，两人直奔供桌而去。

这下，众人才意识到这两人想做什么。感情是冲着供桌上的贡品去的。一时间，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