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章 贼心

“无妨。”许佳佳轻抚大广发顶，柔声道，“莫要理会，娘亲这就领你寻爹爹去。”

杜张氏纹丝不动，直至母子二人身影渐远，她方才自树后走出，贪婪目光紧锁许佳佳手中那只肥硕的野兔。

与许佳佳一般，杜随亦未参与村民争夺猎物之举，仅猎取足够果腹之食便即刻返程。

一家人用过晚饭，早早便进入了梦乡。

夜半时分，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悄然逼近，潜入了寂静的山洞。

黑暗之中，那身影左顾右盼，鬼鬼祟祟，似是唯恐旁人不知其乃梁上君子。

脚步声甫一靠近，许佳佳便已然清醒，侧首望去，恰见杜随双目亦已睁开。

杜永一介毫无功底的凡夫俗子，自是无法与耳聪目明的杜随、许佳佳相提并论，浑然不觉自己的一举一动皆已落入他人之眼。

他蹑手蹑脚地挪至二人堆放食物之处。

那里，赫然摆放着一家人未曾用尽的冷吃兔肉与半条鱼。

杜永先将吃食提起，复又转首欲取一旁包裹。

“谁在外面？”

许佳佳佯装睡眼惺忪，迷迷糊糊地问道。

杜永闻言，仿佛中了定身术一般，僵立原地，动弹不得。

许佳佳心中顿觉有趣，嘴角在黑暗中亦止不住地上扬。

待见到许佳佳翻身，再无动静，山洞之中仅余三人匀称的呼吸声与杜永那如擂鼓般的心跳声。

见许佳佳似已熟睡，杜永犹豫片刻，再次朝着那包裹伸出了罪恶之手。

“咳咳！”

杜永双目圆睁，惊恐万状地看向发出声响的杜随。

杜随仅是轻咳两声，便再无任何动作。

意识到自己不过是草木皆兵，杜永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一个耳光。

虽两次惊吓皆有惊无险，然杜永已无胆再在此地逗留，只得拎着兔肉与鱼汤，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。

直至山洞内重归平静，杜随与许佳佳方才相视一笑，仿佛全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。

山洞之外，传来杜张氏压低嗓音都难以掩饰的不满。

“怎么就这么点东西？够谁吃的？”

杜永递兔肉出去的手微微一顿，随即拎着东西转身便走。

“那你便别吃了！”正巧他还嫌不够吃呢。

“你！”杜张氏呼吸一滞，一把扯住杜永的胳膊，“我不是让你把包裹都拿出来吗？”

杜永猛地朝着杜张氏翻了个白眼，“要去你自己去！”

他方才险些吓破胆，好不容易才将这些吃食偷盗出来。

他娘亲非但没有体谅他的辛苦，反而张口便是埋怨，试问谁能忍受？

杜张氏似也意识到自己语气过于冲动，深吸一口气，稍作停顿，方才继续说道：

“娘亲并非此意，娘是说，这点吃食，咱们二人又能支撑多久？咱们必须拿到他们的包裹，方能存活下去。”

杜永脸色这才稍稍缓和，他左右环顾一番，拉着杜张氏朝一旁走去，最终在一块巨石旁停下。

这两日，母子二人便是在这巨石之下勉强度日的。

他们没有帐篷，也曾尝试寻觅山洞，然每每寻得一处，便会被那李村长命人强占而去，以至于如今，二人仍旧只能餐风露宿。

“那两个人实在太邪门了！”杜永将方才在山洞之中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告知杜张氏。

杜张氏亦蹙眉沉思片刻，然最终，贪婪之心还是战胜了恐惧。

“应当只是凑巧，明日再试一次！”

杜永虽不愿继续冒险，可这些吃食，确实仅能勉强让二人果腹，想要吃饱根本无从谈起。

腹中有食，二人难得睡了一个安稳觉。

未等他们再去盗取包裹，李村长便已率领村民再次启程。

这让考察数日山洞地形的杜张氏母子二人满脸灰败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。

饥肠辘辘的滋味实在难熬，昨日所食之物，早已化为乌有，二人饿得浑身都在颤抖。

于是，当晚众人睡下之后，杜永再一次钻入了杜随与许佳佳的帐篷。

借着皎洁的月光，他看到杜大广睡在二人中间，小手紧紧搂着许佳佳的腰，睡得香甜无比。

杜随与许佳佳亦睡得十分安稳，根本未曾察觉他的潜入。

一旁藤编小桌之上，还摆放着他们今日剩余的饭菜。

今日倒是并无什么珍馐美味，仅有一碟咸菜炒肉与两个干硬的馒头。

包裹便随意地丢在小桌边缘。

杜永拿了东西便跑，不敢在此过多逗留。

当他跑出帐篷之时，却不慎被帐篷口的石头绊倒，重重地摔了一跤。

“谁！”

老赵头的声音骤然响起。

杜永匆忙起身便跑。

老赵头从帐篷里钻出之时，仅能看到一个仓皇逃窜的背影。

“爷爷，发生何事了？”

李二丫揉着惺忪睡眼，从帐篷里钻了出来。

老赵头看着那人狼狈逃窜的背影，眉头紧锁。

片刻之后，他走到许佳佳的帐篷之外，“杜随，许娘子！”

“无妨，赵叔回去安歇吧。”

帐篷之中传出杜随的声音，老赵头心下了然，应了一声后，转身带着李二丫返回帐篷，继续安睡。

且说杜永怀揣馒头，手捧咸菜炒肉，胳膊上挎着一个包裹，一路狂奔。

杜张氏瞧见杜永的身影，远远便朝着他招手，压低嗓音喊道：“这里，快过来！”

杜永先将包裹递给杜张氏，杜张氏迫不及待地将其扯开。

两件打满补丁的破旧衣裳掉了出来。

杜张氏看得目瞪口呆，“这……”

“这定是障眼法，他们的好东西必定藏在这破衣服之中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