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章 恩人

空气中飘散着诱人的肉香，李村长那灵敏的鼻子自然也捕捉到了。他紧锁眉头，在帐篷里瓮声瓮气地问道：“谁在搞什么名堂？”

身旁的窦氏讪笑着瞥了他一眼，回应道：“还能有谁，不就是杜随那一家子！赶路途中猎了只野鸡，这会儿正得意洋洋地炫耀他们的收获呢！”

李村长腿上的伤势依旧十分严重，赶路时需要人抬着，安营扎寨后，也得靠窦氏搀扶才能勉强行走。

尽管窦氏天生力气大，但扶着身宽体胖的李村长，还是颇为吃力。

即便如此，李村长依旧嚷嚷着要窦氏扶他出去瞧个究竟。

当他看到杜大广正津津有味地啃着鸡腿时，忍不住咽了口唾沫，随即一瘸一拐地转身朝帐篷走去。

“去，让村里那些身强力壮的后生都过来！”

窦氏闻言，追上去的脚步顿了一下，转头朝着自家侄子辈使了个眼色。

很快，村里为数不多的青壮年男子便被召集了过来。

说是青壮年，实际上也不过是几个年轻男子，一个个瘦骨嶙峋，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的。

然而，李村长仿佛视而不见，径直吩咐道：“从明日起，你们都给我上山打猎！”

男人们一听，顿时愣住了，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回过神来，支支吾吾地问道：“村长，我们，我们不会打猎呀！”

“不会？”李村长眉毛一挑，瞪着说话的男人，“吃饭总会吧？”

男人立刻低下头，不敢再多言。

再说下去，恐怕连那点可怜的米汤都没他的份了，那他岂不是要落得和杜张氏母子一样的下场，只能啃树皮充饥了？光是想想那样的日子，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
“许佳佳一个女人都能找到吃的，难道你们这些身强体壮的汉子，还不如一个娘们儿？”李村长厉声呵斥道。

众人心里虽有不满，那个许佳佳可不是普通的女子，前几天他们奉李村长之命去与许佳佳作对，结果被打得落花流水，现在身上还带着伤呢。

那简直就是个母老虎，谁敢跟她比呀！

更何况，她身边还有杜随这个打猎高手，他们怎么比得了？

然而，碍于李村长的威胁，这些话他们也只能憋在心里，不敢说出口。

另一边，酒足饭饱之后，许佳佳正带着杜大广在山间漫步。

杜大广这个年纪，正是启蒙的好时候，如果现在开始习武，必定事半功倍。

许佳佳与杜随商议后，考虑到杜随身上还有伤，便决定暂时由许佳佳带着杜大广锻炼身体。

等杜随痊愈之后，再由他亲自调教杜大广。

母子俩在山上走着，突然听到一阵喧闹声传来。

“我说你个老东西，识相的赶紧把东西交出来！”

“你儿子都跑了，你还抱着这些东西做什么？”

“你儿子绑架了许佳佳的儿子，现在他跑了，你以为许佳佳会轻易放过你？”

叫嚣和威胁声，一声高过一声。

杜大广拽了拽许佳佳的衣角，仰起头轻声问道：“娘亲？”

许佳佳停顿了一下，握紧杜大广的手，“我们回家吧，你爹爹应该已经把帐篷搭好了。”

杜大广还是个孩子，一听许佳佳说要回去找爹爹，便忘了刚才的事情，拉着许佳佳的手，一蹦一跳地往回走。

杜大广没有注意到，许佳佳回头朝着争吵的方向看了一眼。

在那里，老赵头正被几个李家的年轻人围在中间欺负。

自从绑架小宝的事情败露后，赵乾趁着她教训其他人的时候逃走了，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。

老赵头没了儿子，在村子里失去了依靠，成了一个任人欺负的可怜虫。

李村长更是因为腿伤的事情，对赵乾恨之入骨，找不到赵乾，便把怒火都发泄在老赵头身上，对他横眉冷对。

村里的人都依靠李村长活命，自然只能附和他的意思。

就算心中再同情老赵头，也只能跟着李村长一起欺负他。

起初，众人还有些愧疚。

但随着时间的推移，欺负老赵头似乎成了一种约定俗成的习惯，几乎每日安营扎寨之后，都会有人来欺负他。

似乎是为了以此来发泄自己内心对看不见的未来的恐慌。

而老赵头，也已经习惯了忍受，无论谁来，他都默默承受着，紧紧抱着怀里干瘪的包裹不肯松手。

这个包裹，也成了众人欺负老赵头的借口。

这样的场景，许佳佳之前也撞见过一次，只是当时她并未放在心上。

但刚才，当她看见那个包裹的时候，目光却被吸引住了。

她见过那个包裹。

或者说，原主见过那个包裹。

许佳佳自小面容丑陋，在村子里也一直被人欺负。

老赵头曾经在她被一群大姑娘小伙子欺负的时候，挺身而出帮助过她，他恶狠狠地将那些人赶走，把许佳佳从地上扶起来的时候，就是从那个包裹里拿出两个干饼子给她。

也是那两个饼子，让许佳佳度过了母亲去世后最艰难的几天。

算起来，老赵头其实是原主的救命恩人。

意识到这一点，许佳佳便无法继续冷漠下去。

只是，现在这种境况，老赵头会愿意跟着她走吗？

她又能否在这乱世之中，保护好这个老头呢？她还要照顾受伤的杜随，带着年幼的杜大广。

她从末世而来，最是小心谨慎，从不敢做没有把握的事情。

如果不能照顾好老赵头，她将人带走，岂不是害了他？

留在这里，只是受欺负，李村长就算再胆大妄为，应该也不至于公然杀人吧。

夜幕悄悄降临，营地里燃起了几堆篝火，驱散着山间的寒意。人们围坐在火堆旁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，希望能借此忘却心中的不安。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味道，但更多的是压抑和焦虑。

许佳佳躺在帐篷里，辗转反侧，难以入眠。老赵头的身影，一直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。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视而不见了，无论如何，她都要为原主报答这份恩情。

她轻轻起身，小心翼翼地走出帐篷，环顾四周，确定杜随和杜大广都睡熟后，才朝着老赵头所在的方向走去。

黑暗中，老赵头的帐篷显得格外破旧，孤零零地立在角落里。许佳佳深吸一口气，走到帐篷前，轻声唤道：“赵爷爷，您睡了吗？”

帐篷里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，片刻后，老赵头沙哑的声音响起：“谁呀？”

“赵爷爷，是我，许佳佳。”

帐篷的帘子被掀开，老赵头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出现在许佳佳的视线中。他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，似乎不明白许佳佳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。

“佳佳？这么晚了，你有什么事吗？”老赵头的声音有些颤抖，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拜访吓了一跳。

许佳佳看着老赵头那憔悴的模样，心中更加难受。她定了定神，轻声说道：“赵爷爷，我今天来是想问问您，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走？”

老赵头闻言，顿时愣住了，他瞪大了眼睛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“你，你说什么？跟我，跟你们一起走？”他结结巴巴地问道，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。

许佳佳点了点头，认真地说道：“是的，赵爷爷。我知道您在这里受了很多委屈，我不想再看到您被人欺负了。如果您愿意，就跟我们一起走吧，我会尽力照顾您的。”

老赵头的眼眶顿时湿润了，他颤抖着嘴唇，想要说些什么，却哽咽着说不出口。

他没有想到，在这个世上，竟然还有人会关心他，愿意帮助他。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茫茫大海中的一叶孤舟，漂泊无依，而许佳佳就像是一座灯塔，为他指引了方向。

“我，我……”老赵头哽咽着，说不出完整的话。

许佳佳握住老赵头的手，轻声说道：“赵爷爷，您不用急着回答我，好好考虑一下。如果您愿意，明天早上就来找我。”

说完，许佳佳便转身离开了。

老赵头站在原地，望着许佳佳离去的背影，久久无法平静。他的心中充满了感激，也充满了希望。

他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包裹，仿佛抱着一份沉甸甸的承诺。他知道，自己的人生，或许就要迎来新的转机了。

第二天一大早，许佳佳刚走出帐篷，就看到老赵头站在不远处等着她。

老赵头依旧抱着那个干瘪的包裹，脸上带着一丝忐忑，一丝期待。

当他看到许佳佳的时候，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个苍老的笑容。

“佳佳，我，我想好了，我跟你们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