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章 恩情断

“请回吧。”

陆瑕齐语调平静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，朝帝雷沃做了一个“请”的手势。那张精致的小脸上，写满了冷漠与客气，仿佛两人之间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。

帝雷沃的心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，绞痛不已。他多么想冲上去，将她拥入怀中，告诉她一切，可理智却像一道枷锁，牢牢地束缚着他。

他迈开沉重的脚步，走了两步，又忍不住回头，目光复杂地凝视着陆瑕齐，声音低沉：“瑕齐，我……”

陆瑕齐毫不退让地迎上他的目光，黑亮的眼睛里，闪烁着探寻的光芒，等待着他的下文。

最终，帝雷沃还是选择了沉默。他能说什么呢？说他后悔当年离婚的决定？说他现在爱上了陆青柯？说他渴望成为两个孩子的父亲？

就算说出口，又能改变什么？

陆青柯救他这一次，已经耗尽了心力，他绝不能再让她身陷险境。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，他也不能让她再次承受痛苦。

当年，如果不是因为对他彻底绝望，她又怎么会毅然决然地跳下星河瀑布？又怎么会转身嫁给别人，生下如此可爱的一对龙凤胎？

他始终认为，如今的他，根本没有资格站在她的身边。她清澈的眼眸已经告诉他，迟来的深情，如同野草般，一文不值。更何况，他对她的感情，真的有那么深吗？

帝雷沃没有回到自己的病床，而是径直走出了医疗舱，来到了他的专属办公室。

智能机器人阿森，一见到他进来，立即挥舞着机械手臂，为他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水。“帝帅，检测到您现在的身体非常虚弱，需要好好休息。”

“我没事，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，你做你的事，不用管我。”帝雷沃的声音略显沙哑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。

阿森非常体贴地走到一旁，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机械手臂，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，生怕打扰到他。

此刻，帝雷沃的心情，跌落到了谷底。往昔的豪情壮志，都被深深的愧疚和懊悔所掩盖。

——

陆青柯在经历了漫长的两天两夜的昏睡后，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。当她看清楚眼前景象的那一刻，两个小家伙激动得热泪盈眶。

要不是医官拍着胸脯保证他们的妈妈没事，他们恐怕早就急疯了。

“妈妈，你醒了？”陆瑕齐心疼地趴在她的床边，声音轻柔得像一片羽毛。“肚子饿不饿？小心特意为你熬了香喷喷的白米粥，要不要来一碗？”

“我现在就去给妈妈盛粥。”陆凝心说完，便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。

陆青柯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漫长而模糊的梦，梦里发生的一切，都变得有些遥远和不真实。

“我睡了多久？”她声音虚弱地问道。

“整整两天两夜呢，可把我和小心给吓坏了。”陆瑕齐的语气里，带着一丝后怕。

“这么久？”陆青柯轻轻地揉了揉眉心，试图驱散头部的昏沉。“让你们担心了。”

“只要妈妈没事就好。”陆瑕齐俯下身，将头轻轻地靠在她的肩窝，伸出小胳膊紧紧地抱住她，满是不舍与依恋。

他们只有妈妈了。

陆青柯抬起手，温柔地环抱住他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，像是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。她知道，这次的事情，肯定又让他受到了惊吓。虽然他平时表现得像个小大人，但终究，还只是个孩子啊。

就在这时，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，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。

帝雷沃一听到陆青柯醒来的消息，就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。看到她依旧苍白的脸色，他的心里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愧疚与心疼。

“你醒了？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？”他语气关切地问道。

陆青柯还没来得及开口，陆瑕齐便直起身子，高傲地扬起小下巴，挺直了小小的身板，用冰冷的目光，警惕地注视着帝雷沃。

“多谢统帅大人关心，我妈妈已经没事了。再好好休息一下，我们就要回家了。上次，你救了我们母子三人，这次妈妈救了你，这救命之恩，也算是扯平了。我们之间，再无任何瓜葛。”

一句“统帅大人”，将他们之间的距离，拉得无比遥远。

帝雷沃深邃的眼眸里，暗流涌动，他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小小的身影，心中百感交集。

仅仅一夜之间，他就从瑕齐口中的“战神大人”，变成了冷冰冰的“统帅大人”。看来，这个小家伙，对他的意见很大啊。

陆青柯疑惑地看着一大一小剑拔弩张地对峙着，她甚至能感觉到空气中，无形的火花在噼啪作响。

陆瑕齐不是一向都很崇拜帝雷沃吗？现在，他话里话外的意思，怎么听起来，像是在刻意与他划清界限？

帝雷沃在心中叹了口气，语气温和地说道：“瑕齐，我有些话，想单独和你的妈妈说。”

“现在说吧，我相信妈妈不会介意我在场的，对不对，妈妈？”陆瑕齐转过头，对着陆青柯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，还俏皮地朝她眨了眨眼睛。

陆青柯注视着陆瑕齐闪烁的目光，总觉得今天的他，有些不太对劲。但她还是点了点头，说道：“是的，统帅大人有什么话，现在就直说吧。”

帝雷沃的心里，五味杂陈，难受至极。

“过几天，我需要回帝都星一趟，有些事情需要亲自回去处理。”他语气平静地说道。

“哦。”陆青柯淡淡地应了一声，点了点头。“统帅大人还有其他的事情吗？”

“想当面对你说一声谢谢，谢谢你出手相救。”帝雷沃说完，郑重地朝她行了一个礼。

陆青柯坐在床上，微微躬身还礼。“统帅大人客气了，正如瑕齐所说，上次你救了我们母子三人，这次我救你，是理所应当的。一报还一报，我们之间，两清了。”

听着他们之间冷淡而疏离的对话，帝雷沃第一次体会到了一种被凌迟般的痛苦。

“你好好休息。”他匆匆丢下一句话，便像是落荒而逃一般，离开了病房。

帝雷沃离开后，陆青柯眯起眼睛，似笑非笑地看着陆瑕齐。

陆瑕齐摸了摸自己的脸，一脸无辜地问道：“妈妈，你干嘛这样看着我？怪吓人的。”

“说吧，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陆青柯语气严肃地问道。

“什么怎么回事啊？”陆瑕齐佯装不解地眨了眨眼睛。

“你和帝雷沃之间，到底发生了什么？他不是你的偶像吗？之前一口一个战神大人叫得那么亲热，怎么突然之间，就和他保持距离了？他欺负你了？”

“没有，他没有欺负我。”但他欺负了你啊！陆瑕齐在心底默默地说道。

“那是为什么？”陆青柯不依不饶地追问道，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。

“妈妈只是帮他压制病毒，就差点丢了性命，玄力耗尽，昏睡了两天两夜。要是哪天妈妈帮他清除病毒，岂不是更有可能丢了性命？我不想让妈妈冒这个险！”陆瑕齐终于说出了心里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