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章 孽缘

姜维慵懒地半眯着眼眸，指尖微微松动，握着剑柄的力道也随之卸去了几分。

远处，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女皇步撵正缓缓驶出皇宫，按捺不住激动心情的百姓早早地便等候在此。然而，从这里到她所站立的位置，还有着一段不短的距离。

漫长的等待，直到晌午时分，那承载着无上威仪的游街步撵才终于缓缓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。

“有刺客！”

人群中，不知是哪个人骤然高呼了一声，打破了原本还算祥和的氛围。紧接着，不等围观的百姓们从惊愕中回过神来，原本负责维持秩序、将人群与道路隔离开来的禁卫军，却如同反戈一击般，迅速将所有的围观群众团团包围了起来。

就在这混乱之际，一支利箭挟裹着破空之势，带着刺耳的尖啸声直奔姜维的面门而来。

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致命袭击，姜维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做出任何躲闪的动作。她只是缓缓转过身，神色平静地直视着那支急速飞来的箭矢，眼睁睁地看着它在自己的视野中不断放大，逐渐占据了全部的视线。

“啪嗒。”
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箭矢距离她的眉心仅剩一毫之差，几乎就要洞穿她的头颅之时，一股突如其来的阻力骤然出现，硬生生地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。箭身剧烈地震颤了几秒钟，最终无力地垂落，软绵绵地掉落在地面上。

“母皇！”

一击未能得手，显露出暗藏其中的阴谋，皇甫茈带着显而易见的恼怒，高声呼喊了一声。

她动作迅猛地策马疾驰而来，随后又以一个在她自己看来颇为潇洒帅气的姿势，纵身从马背上跃下，单膝跪倒在步撵之前，姿态恭敬至极。

“茈儿，你所说的刺客在哪里？”

步撵之上，堆叠着层层叠叠、闪耀着刺眼光芒的鎏金珠宝，女皇身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，端坐在上面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不敢逼视的威严气势。

这是姜维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真正的皇帝，她发现，真实的皇帝与她在电视剧中所看到的形象有着天壤之别。那种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，即使不曾有任何近距离的接触，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令人心生敬畏的强大威压。

“就是她！”

皇甫茈抬起手臂，直指向人群中静静站立的姜维。刹那间，所有围观群众的目光都随着她的指尖，齐刷刷地汇聚到了姜维的身上。

“哦？”女皇也随之将目光投向姜维，她那双狭长的眼睛微微半睁着，让人无法看清其中所蕴含的真实情绪：“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，她应该是你的贴身暗卫吧？”

“说来惭愧，自从母皇将她赐予儿臣之后，儿臣一直敬畏她是母皇所赐之人，因此对她疏于管教，实在是有愧母皇的恩典。”

“前些日子，她无意中听说了母皇带了妹妹回宫的消息，竟然擅自决定要在宴会上刺杀妹妹，还扬言说要……杀了您！”

皇甫茈依旧跪在地上，义愤填膺地控诉着姜维的“罪行”：“儿臣极力阻拦，却根本无法阻止她，无奈之下，只好将她的计划如实禀告母皇。幸好她还未采取行动，倘若妹妹今日真的出了什么意外，儿臣当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。”

女皇那锐利如刀的视线，透过层层叠叠的幔帐，牢牢地锁定在姜维的身上，仿佛一把开了锋的利刃，恨不得将她从里到外彻底剖开，仔细审视一番。

“难为你一片苦心了，竟然能够为了朕，亲手出卖自己身边的人。”

姜维静静地站在原地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在那里上演着一出精心策划的大戏。

“只要母皇能够平安无事，儿臣愿意付出一切！”

皇甫茈用尽全身的力气，重重地将头磕在地面上，发出巨大的声响，以此来彰显自己那份真挚的诚意。

禁卫军迅速上前，将姜维牢牢地压制住，随后按照女皇的吩咐，将她押往阴暗潮湿的天牢之中。

临走之前，皇甫茈缓缓抬起头，将目光投向姜维所在的位置。在那双眼睛里，充满了浓烈到几乎无法掩饰的恨意。

……

听说，那个来自乡下的野丫头，最终还是顺利地入了皇室玉碟，成为了真正的皇室成员。甚至连天牢里的狱卒们，都在津津乐道地讨论着这件事情。

而姜维，则悠闲自在地躺在堆满干草的角落里，惬意地睡了两天。

直到一道充满着焦灼与怨恨的视线，将她从睡梦中强行唤醒。

原本紧闭着的牢门，不知在什么时候被人悄无声息地打开了。皇甫茈手持着一把锋利的大刀，面色阴沉地站在门口，目光如毒蛇般死死地盯着她。

“……”

怎么，这是打算来监狱里行凶？不对啊，这眼神，怎么看起来有点像……暗恋？

“你醒了。”

看到姜维睁开了眼睛，皇甫茈迈开脚步，缓缓地从门口走了进来，最终停在了干草堆的旁边。

“其实我还可以再睡一会儿。”姜维说的完全是真心话，毕竟她还没有睡饱。

“哈。”皇甫茈被她那副无所谓的态度给逗笑了：“有时候，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是真看得开，还是故意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，想要迷惑我的视线。”

“自然是真看得开。”

姜维要为老年人代言，都一大把年纪了，还有什么事情是看不开的呢？

“随便你吧，反正到了现在这种地步，你看不看得开，最终都只会有一个结局。”

皇甫茈显然没有那个耐心陪她玩弄这些虚假的文字游戏，她选择开门见山地说道：“你是不是很好奇，我为什么会突然违反原定的计划，亲手将你送到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？”

“不好奇。”姜维懒洋洋地回答道。

毕竟，人一旦生了病，脑子突然抽风也是不受自己控制的，这一点她完全可以理解。

皇甫茈仿佛完全没有听见她所说的话一般，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道：“要怪，就怪你看上了不该奢望的东西。我哄了十二整整七年，都没有得到他哪怕一个正眼相待，凭什么你一出现，就夺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！”

“我如此器重你，没想到你居然敢背着我，偷偷摸摸地跟他成亲！”

皇甫茈越说越气，情绪也变得愈发激动起来，她一把揪住姜维的衣领，五官都扭曲到了一起。

姜维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的人，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恶趣味的想法：如果她告诉皇甫茈，自己其实一点都不想跟她心尖尖上的人成亲，不知道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绝伦的场面？

【我劝你口下留情。】

系统及时出声，制止了她那危险的想法。

好吧，那她还是选择闭嘴好了。

姜维陷入了沉默之中。

就在系统欣慰地感叹着，自家宿主终于变成了一个听统话的好孩子时，却听到那人最终还是没能忍住，嘴贱地补充了一句：“其实是十二主动提出来的要成亲，原本我还想再等等的。”

嗤——

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。

姜维缓缓低下头，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。哦，原来是某人过于生气，直接把那把锋利的大砍刀，狠狠地捅进了她的身体里。

皇甫茈确实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，彻底失去了理智。她猛地将刀拔了出来，温热的鲜血瞬间喷溅而出，染红了她满身满脸。

“姜维，你不该惹怒我的。”

刀锋无情地将她的心脏切成了两半。

姜维缓缓地躺倒在温暖的干草堆里，眼前的事物逐渐变得模糊起来。

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吗？似乎…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

她在混沌之中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段时间，直到眼前突然出现一阵耀眼的光亮，周遭的事物才重新恢复了清明。

只不过，姜维只是随意地扫了两眼，就果断地选择了继续“死亡”。

因为她十分清楚地意识到，自己这分明还是深陷在那个该死的幻境里面，而且周围的环境，简直令人作呕。

距离她“死去”的那一天，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少天。太女府上上下下都被布置成一片喜气洋洋的红色，到处都张灯结彩，充满了婚礼的氛围。

皇甫茈穿着一身鲜艳夺目的红色喜服，脸上的戾气比前几日更加浓重了几分：“十二，你必须嫁给我，除了我以外，你胆敢嫁给任何人，我就杀了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