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章 舌打结

小粉怒气冲冲，纵身跃上元起的脸庞，毫不留情地左右开弓，“啪！啪！”两记响亮的耳光扇得元起眼冒金星。紧接着，它伸出小爪子，一把拽住元起的舌头，干净利落地打了个死结。

想在它小粉眼皮子底下溜走？门儿都没有！

阴尸蛊见状，也想赶紧表现一番，邀功请赏。它费力地蠕动着身体，爬到元起身边，恶狠狠地瞪着他，仿佛在说：“老实点！再敢乱动，小心我一口咬死你！”

元起整个鬼都懵了，彻底宕机。

打不过一个奶娃娃也就算了，为什么连一块破布、一条小虫子都能把他欺负得如此狼狈？他堂堂一个修习了无上道法之人，竟然毫无还手之力，这还有天理吗？

他自从习得无上道法后，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。他甚至还盼望着早点儿死去，然后脱离这具腐朽的肉身，鸠占鹊巢，夺取元净的身体。

到那时，他既能炼魂，又有蛊虫护体，在玄门之中也算得上是响当当的人物了。

可现实与想象之间的差距，未免也太大了点吧！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！

温文文朝着六个九怨童招了招手。

“来咯！”

六个面容狰狞的九怨童咧开大嘴，露出森森白牙，屁颠屁颠地朝着温文文飞奔而去，那模样，要多滑稽有多滑稽。

元净的眼神一寸寸地描摹着每一个九怨童的模样，似乎想从中找到什么。

他的小楠……他的小楠究竟藏在哪具皮囊之下？

温文文素手轻抬，指尖快速掐算着法诀，一点耀眼的金光自指尖迸发，随后朝着其中一个九怨童遥遥一指。刹那间，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虚影缓缓飘了出来。

小姑娘似乎感受到了温文文身上散发出的亲近感，朝着她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。她那双宛若葡萄般的大眼睛弯成了可爱的月牙形，看起来格外天真烂漫。

元净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，呆愣在原地，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眼前的虚影，两行清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。

“小楠……”他颤抖着嘴唇，轻声唤着，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痛苦与无尽的思念。

元净颤巍巍地伸出手，想要触摸这个和记忆中别无二致的小姑娘。

但下一秒，他又像是触电一般，猛地缩回了手。

他的手，太脏了……沾满了罪恶与鲜血，会玷污了小楠纯洁无瑕的灵魂的。

温文文收回手势，声音中带着一丝少有的认真与严肃。

“虽然你的命运被人为地改变，但你却在迷途之中丢失了初心，与恶势力同流合污，为虎作伥，作恶多端。”

“不过，你虽身负满身罪业，却又暗中积攒了许多功德。”

“本来，你会到死才能知道真相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元起吞噬你的魂魄，占据你的身体，永世不得超生。”

“现在，这是你曾经的善心给予你的馈赠，让你能在临走之前，再见你的亲人最后一面。”

元净听后，神情肃穆，虔诚地朝着小楠的魂魄叩首。

这些年来，他一边昧着良心做着恶事，一边又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，害怕小楠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也遭受着同样的苦难。

所以在元起不知道的地方，他偷偷地给慈幼院捐钱捐粮，也曾利用蛊虫救治过许多身患重病之人，像他父亲一样，给云城的将士们捐赠过冬日所需的物资。

好在，这些事情他都做了。

也正是因为这些善举，才换来了他可以再见小楠最后一面的机会。

“大师，我可以把我身上所有的功德都给小楠吗？”

元净抬起头，满怀希冀地看着温文文，眼神中充满了恳求。

温文文闻言，轻轻地点了点头：“可以是可以。只是你之后……”

不等温文文说完，元净便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，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。

“我只希望小楠下辈子，下下辈子，永永远远都能够平安顺遂，喜乐安康。”

不要再遇见像他这样的哥哥了……

元净费力地盘起双腿，双手缓缓地结着繁复而晦涩的法印。

“人生在世，实在是太过痛苦了，我不愿再入轮回，经历这无尽的苦难。”

他身上开始有红色的星点状的光芒不断飞出，如萤火虫般，忽明忽暗。

“我满身罪孽，也不想污了他人的往生之路，让他们来世受到我的牵连。”

他的嘴角开始溢出鲜血，而且越来越多，染红了胸前的衣襟。

“瑞王之事……我和元起都不过是马前卒……被人利用的可怜虫罢了……孙家……也不过是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罢了……”

元净还想再说些什么，嘴巴一张一合，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
温文文心知肚明，这是有人在元净身上下了禁制，阻止他透露任何相关的重要信息。

“大师……小楠……就拜托您了……”

元净最后深情地看了一眼小楠的魂魄，眼中盛满了细碎的光芒，温柔至极。

小楠，哥哥要走了……以后……再也不见了……

说罢，他用尽全身的力气，猛地一掌击向了自己的胸口。

下一刻，他的脚开始变得虚无缥缈，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般。

“大师……保重……”

他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释然与解脱。

随着声音渐渐消散，元净整个人都变得虚无起来，最终彻底消失不见，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，世上再也没有留下半丝痕迹。

原本被捆在一起，还在不停扭动挣扎的道士们，也全都停止了动作，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腐烂。

蛇虫鼠蚁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，全部都惊慌失措地退走了，原本遍布道观的蜘蛛也集体死亡，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。

道观里原本浓厚的迷雾也逐渐消退，恢复了往日的清明。

只有阴尸蛊还眨巴着迷茫的双眼，不解地看着空空如也的空中。

那个每天供它吃、供它喝，还把它当成宝贝一样供起来的两脚兽呢？怎么忽然不见了？

“文文，他这是？”

赵忠瞪大了眼睛，满脸的难以置信，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，一个活生生的人，竟然就这样在他们的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温文文轻轻地抓住了元净原本站立的位置上，残留着的点点功德金光。

“他以自己的肉身和灵魂为祭，换取了以前被他所害，但却无法往生的魂魄的自由，让他们能够有机会再世为人，重新开始。”

她素手一挥，将功德金光注入小姑娘的魂魄之中。

小姑娘的魂魄还不明所以，只是歪着头，天真烂漫地冲着温文文笑着，完全不知道自己唯一的亲人也已经彻底消弭于世间。

“那他……还会有来世吗？”

众人闻言，心情都有些沉重。

本该是造福一方百姓的好官，却最终变成了祸害百姓的邪道，真是命运弄人啊！

“谁知道呢？”

温文文的眼神循着空中四处飞散的星点，望向遥远的远方。

上天总是会为人们留下一线生机的，命运也并非是一成不变的。

元净曾经五世为善，才有今生出生于书香门第的机会，然而他的命运被人刻意改写，最终做下了诸多恶事。现在，他又以自身为祭，换取其他人的轮回，他的将来，谁又能说得准呢？

“小祖宗，那这个邪道怎么办？”

周德壹身为玄门中人，对生死看得更加开一些，已经率先从悲伤的情绪中走了出来。

“不急，先要让他为自己犯下的罪行赎罪哟~”

温文文转过身，冲着躺在地上的元起笑得眉眼弯弯，人畜无害。

元起的鬼体感受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，内心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。

“呜呜呜呜！”

他想开口求饶，说几句好话，但奈何舌头被小粉那个小祖宗打了结，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“呜呜”声，根本无法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