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章 孽缘

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，元净的脑海中浮现出多年前的画面，那份扭曲的满足感依旧让他的五官狰狞。

“这才是真正的力量啊！”他嘶吼着，仿佛要将灵魂深处的黑暗释放出来，“什么替人消灾解厄，都是虚伪的谎言！我本该是高高在上的神，掌控凡人的生死！”

他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元净，充满了病态的恶意。“小元净啊，我还记得当年我故意驱使鬼邪，差点要了你的命，又装模作样地在雪地里把你救起，你当时看我的眼神，是多么的崇拜和憧憬啊！就像仰望天上的神明！你甚至天真地要带我回家，让你的父母好好款待我。可笑的是，你根本不知道，我刚从你家出来，那里血流成河，我吞噬了满屋的怨煞之气！”

“噗！”

元净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，那些被他深埋在记忆最深处的恐怖场景，如同挣脱了枷锁的恶魔，再次浮现在眼前。整个方府，没有一个活人，到处都是令人作呕的猩红血迹，染红了每一寸土地。小女儿，九怨童……他如同被操控的傀儡，眼神呆滞地转向那六个面目狰狞的九怨童。“小楠！我的小楠！哥哥在这里！对不起，是哥哥对不起你……”

他再也顾不上此刻体内疯狂反噬的痛苦，艰难地朝着九怨童的方向爬去。当年，他没有找到小楠的尸体，心中怀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，这些年来从未放弃寻找。可是，他这个当哥哥的，是有眼无珠的瞎子啊！这么多年来，小楠明明就在他的身边，他竟然没有认出来！泪水和着鲜血，模糊了他的双眼，世界变得一片混沌。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清了！我看不清妹妹的样子了！哪个才是我的小楠！”六个九怨童察觉到他的目光，纷纷露出锋利的尖牙，脸上缝合的伤口也变得更加狰狞可怖。他们记得，眼前这个人，是和那些折磨他们的人是一伙的！

元净紧紧地攥着拳头，指甲深深地刺入手心，鲜血淋漓。他的妹妹早就认不出他了啊！他的小楠，当年还那么小，死的时候该有多么痛苦！他的父亲，母亲，他们又是带着怎样的绝望离开人世的……他看着自己这双沾满罪恶的手，他甚至还用这双手，帮助元起炼制九怨童！这些年来，他又做了多少伤天害理、令人发指的恶事啊！

“啊啊啊啊啊！元起！我要杀了你！我要将你挫骨扬灰！”元净嘶声竭力地吼叫着，恨不得将元起生吞活剥，饮其血，啖其肉。他强行催动体内的阴尸蛊，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。

“哈哈哈哈哈，我已经死过一次了！灵虚真君赐予我永生不死之身！我还会惧怕什么！倒是你，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！”元起的神情已然癫狂，整个魂体也开始疯狂扭曲，“元净啊，你还记得吗？当年师父偷偷将道法书塞到你手里，你竟然只用了三天，就学会了基础符咒，我当时就恨不得杀了你！但是后来我转念一想，如果让这样一个天赋异禀的玄门天才，双手沾满鲜血，与最令人作呕的臭虫为伍，那该是多么令人愉悦的事情啊！”

元起发出了刺耳的怪笑，“满手血腥的你，还妄想拯救你的妹妹？！九怨童，可是你帮着师兄一起炼制的啊！你不是最清楚吗？他们根本无法进入轮回！最终的结局，只能是灰飞烟灭！”

“啊啊啊啊啊！”元净彻底疯了，他拼命地想要冲过去，将元起撕成碎片，让他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。可是，他遭受了多次反噬，体内的经脉已经尽数断裂，就连移动一下，都变得无比艰难。他看到了掐着元起的温文文，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，嘶哑着嗓子喊道：“大师！大师我求求你！”

元净拖着满是鲜血的身躯，艰难地爬到温文文的脚边，不停地“砰砰”磕头。“求求你！救救小楠！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，所有罪孽都是我造成的！我怎么样都可以，只求你救救小楠！只要能救她，我什么都愿意做！”

那些早已被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儿时片段，此刻如潮水般涌来。他的小楠啊，精致漂亮得如同观音菩萨座下的小仙童……她会乖巧地坐在门槛上，等着他回家，用稚嫩的声音喊着“哥哥”，要他背着她一起进门……她会在寒冷的冬夜里，笑嘻嘻地钻进他的被窝，用软软的小手挠他的痒痒肉……她会在他背不出文章的时候，将自己最喜欢、也是最大最甜的糖葫芦送给他……她会在父亲责罚他的时候，紧紧抱着父亲的大腿，哭得比打在她身上还要伤心……

“求求你……大师……”元净的眼睛通红，额头上已经血肉模糊，每一次磕头，都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震碎一般。可是，只有这样的痛楚，才能稍稍分散他心中那无尽的痛苦。“求求你……小楠……那么好的一个孩子……不应该……不应该是这样的下场……”

“一切的错……都是我……和她无关……”

“救救她……救救她……”

在场的所有人，无不为之动容。一方面，元净跟随元起，肯定没少作恶，从那些被蛊虫控制的尸体，以及孙玉蓉的事情中，便可见一斑。另一方面，元净的遭遇也着实令人同情，被自己的灭门仇人欺骗了一辈子。他原本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，自身又聪慧过人，前途无量。可惜，可悲，可叹……

“不止是小楠，其他的小朋友，我也会送他们一起往生的哦。”温文文软糯的声音在元净的头顶响起，仿佛一道温暖的阳光，刺破了笼罩在他世界中的无尽阴霾，将光明带到了他的身边。

“谢谢大师……谢谢大师……”元净虔诚地跪在温文文的脚边，仿佛在叩拜一位神明。

“哈哈哈哈哈哈，你竟然相信一个小屁孩的话……”元起嘲讽的声音再次响起，然而，他的话还没说完，就被温文文扔给了小粉。元起的眼中闪过一丝狂喜，他终于可以逃离这个小屁孩的魔爪了！他的魂体瞬间飞起，想要逃离此地。只要能够逃走，他就可以重新寻找合适的肉身，进行夺舍！然而，就在下一瞬间，他的脚踝就被小粉牢牢抓住。紧接着，小粉狠狠地将他掼在地上，即使是魂体，也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被震碎了一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