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章 狐狸精

须臾之间，扶摇子正欲谨慎落子，对面的白月悟却忽然开了口，带着几分戏谑道：“我的好师侄孙，此地万万不可落子啊！依我看，你若不往左上方挪动三格，落于彼处，恐怕败局已定啊！”

扶摇子闻言，脸上顿时露出几分尴尬之色，原本已然抬起，正欲落子的手，也僵在了半空中，进退两难。

依他的棋力来看，若是当真按照白月悟所言，将棋子落在那处方位，不出十步，定然会陷入更加被动的境地，最终落得个满盘皆输的下场。

可白月悟毕竟是清凌子的二师弟，更是寒山君陆星帆的二师兄，按辈分算起来，的的确确是扶摇子的长辈，若是当众拂了他的面子，他又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，心中一时犹豫不决。

“闭嘴！”一旁观战已久的清凌子，终是忍无可忍地开口呵斥道，吹胡子瞪眼，“观棋不语真君子，尤其是你这种臭棋篓子，更应该闭紧你的嘴巴！就你那点儿弈棋的功力，恐怕你的师侄孙一只手都能杀得你片甲不留，根本用不着你在这里指手画脚，瞎出主意！”

原本进退两难的扶摇子，听闻此言，心中顿时如释重负，暗自松了一口气，连忙将手中的棋子，落在了自己原本选定的位置上。

白月悟见状，不悦地轻哼了一声，嘟囔道：“徒弟徒弟不许我逗弄，下棋下棋又不许我说话，那你们把我叫到这里来做什么？真是无聊死了！”

清凌子闻言，顿时换上了一副和颜悦色的面孔，皮笑肉不笑地说道：“既然如此，那你尽可以滚出枕寒山！我昨日还收到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书信，信中之人询问我，是否见过你的踪迹，你猜猜，这封信是谁写的？是敖……”

白月悟一听这话，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，立马缴械投降，连连摆手道：“我闭嘴！我收手！我找个角落睡觉去，这总可以了吧？”

清凌子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，缓声道：“请便，请便。”

与此同时，九云正带领着八名师弟，将四个被五花大绑，捆得结结实实的人，押解进了屋中。

刚一进门，九云便看见掌门与清凌师祖正对坐博弈，而向来不苟言笑的寒山君，此刻正神情专注地捧着一只茶盏，细细品茗，不知在看些什么。

在清凌师祖的身侧，一只雪白的九尾狐，正蜷缩成一团，闭着眼睛呼呼大睡，显然是已经睡熟了。而那只名为团团儿的小奶娃，正四仰八叉地趴在九尾狐温暖柔软的皮毛之间，睡得正香甜，口水都快流了下来。

听到有人进门，九尾狐微微睁开了一只碧绿色的眼眸，慵懒地瞥了九云一眼，便又重新闭上，继续睡了过去。

九云见状，赶紧恭敬地垂下眼眸，不敢与之对视，然后认认真真地给面前的一众长辈，以及掌门行了一礼。

“禀报掌门，之前一直未能查出的张有青的残党余孽，如今均已在此处了。”九云恭敬地禀报道。

“嗯。”清凌子闻言，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，似乎对此并不感到意外。

那几个仍旧穿着枕寒山弟子服饰，却被五花大绑着的人，被九云等人粗鲁地推搡着，狼狈地跪倒在了地上。

“为何？”一直沉默不语的陆星帆，率先开口问道，声音低沉而平静。但他依旧捧着手中的茶盏，不急不缓地轻轻吹拂着，似乎并不急于得到答案。

这四个人闻言，皆梗着脖子，紧闭双唇，谁也不肯率先开口说话，似乎在做着最后的抵抗。

“为何？”陆星帆再次开口问道，语气依旧平缓，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，但他手中的茶盏，却已经不知不觉间放了下来，“团团儿不过只是一个尚未长大的孩子，你们为何要屡次三番地对她下黑手，意图谋害她的性命？”

其中一人闻言，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的冷笑，嘲讽道：“寒山君不是号称自己既是枕寒山吗？既然寒山君身为山神，能够尽知山中事，又何必多此一举来问我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呢？”

一旁的白月悟听闻此言，忍不住轻笑一声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：“陆老三，人家这是在嘲笑你呢！我就说你消耗甚大，应该老老实实地睡个百八十年才是正经的，像你这样隔三差五地睡上几天，根本就无济于事。”

陆星帆闻言，淡淡地瞥了他一眼，语气平静地说道：“多谢二师兄关心，但我如何，确实用不着你来操心。”

说着，他便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。

紧接着，他伸出右手，食指与拇指轻轻一弹，一点金色的灵力，便无声无息地没入了那个出言嘲讽之人的眉心之中。

“为何？”陆星帆第三次开口问道，这一次，他的声音中，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压。

“自然是为了张师叔！”那人原本紧闭的双唇，不受控制地张开，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陆星帆的问题。

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，开始详细地解释起了自己的回答：“那个小丫头自然只是个小孩子，原本我们并没有打算对她出手，但谁让她是清凌子的弟子呢！清凌子既然敢用她来羞辱张师叔，那就别怪我们对她下手了！”

眼看着事情已经瞒不住了，他的同伙索性也豁出去了，破罐子破摔地说道：“更何况清凌子如此宠爱她，她就更该死了！只有这样，才能让清凌子也尝到痛彻心扉的滋味！”

陆星帆闻言，忍不住叹息一声，语气中带着一丝失望：“张有青已然伏法，你们竟然还如此死心塌地，执迷不悟！”

“张师叔待我等恩重如山，我等愿为他做死士，为他鞍前马后，赴汤蹈火，万死不辞！”被陆星帆施了法术的那人，在法术的作用下，完全失去了自主意识，只能机械地顺着陆星帆的话说了下去，“更何况，死了，又不是真的死了，还可以重新活过来呢！”

他说完，脸上竟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，令人不寒而栗。

此言一出，就连原本一直慵懒地半睁着眼睛的白月悟，都瞬间凝起了目光，脸色变得严肃起来。

他沉声道：“你等身为枕寒山弟子，竟然敢使用夺舍之术！”

那人闻言，放肆地笑道：“枕寒山都已经不让我们活了，我们还管什么夺舍是不是枕寒山的禁术！灵犀子是你们几个的师尊，你们为了她，绝口不许人在枕寒山上提起夺舍二字，可这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，我们又不是那个娘们的徒子徒孙！只要是为了张师叔，杀人又如何？夺舍又如何？不过是些好用的手……”

下一瞬，清凌子怒不可遏，猛地一挥衣袖，一道蕴含着强大力量的灵力，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，直接将那人打得飞了起来，重重地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之上，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，随后，那人便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，无力地滑落下来，瘫倒在地，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，显然是已经受了重伤。

“即便是不为了她，夺舍也不是伤天害理的邪术了吗！”清凌子怒声斥责道，显然是被这些人颠倒黑白的言论彻底激怒了。

陆星帆皱着眉头问道：“他夺舍了何人？”

那人紧紧地咬着牙关，脸色因为痛苦和不甘而变得扭曲，无论如何也不肯将这个问题的答案说出口，试图做着最后的挣扎。

双方僵持了片刻，但那人终究还是快要抵挡不住法术的强大力量了。

他狠狠地咬了咬牙，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，竟然狠狠地将自己的舌头咬了下来，鲜红的血液瞬间从他的口中涌了出来，混合着刚才受内伤时喷出的血迹，将他的半张脸都染红了，看起来十分恐怖。

陆星帆见状，只是淡淡地移开了目光，并没有任何怜悯之色，随后，他看向了另一人。

那人与陆星帆的目光在空中相遇，顿时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，他心中一惊，也想要效仿同伴，咬舌自尽，却迟疑了一瞬。

便是这一瞬间的迟疑，他已经被陆星帆施展的法术彻底定在了原地，身体僵硬，一动也不能动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团更大的灵力，被打入了自己的额头之中。

陆星帆恼怒地问道：“你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，并不在枕寒山之中，你们到底夺了谁的舍？”

“…………”被陆星帆以法术所控制的这个人，想要自杀，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，想要闭口不言，却更加无法控制自己的唇舌，在经历了漫长而痛苦的挣扎之后，他终于是含混不清地说出了一个名字，“鹤王幼女……鹤南烛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