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章 钱途!

团团儿有模有样地盘腿坐在柔软的蒲团上，两只肉嘟嘟的小手托着粉嫩的小脸，大眼睛里闪烁着认真的光芒：“余辛哥哥，我觉得你师父肯定是个大好人！我和你一样，也是被爹爹捡回来的，他也是用香甜的羊奶一口一口把我喂大的。爹爹对我可好啦，比蜜糖还甜！”

她小心翼翼地从脖子上摸出一根红绳，红绳的另一端系着一枚古朴的平安钱，那是谢知文留给她最珍贵的宝贝。她将平安钱从衣襟里拽出来，举到余辛眼前，认真地说：“你看，这是爹爹留给我的平安钱，他说可以保平安！你师父和我爹爹一样，都是顶顶好的人，我相信他！”

余辛苦涩地笑了笑，抬手遮住了泛红的双眼，声音低沉而压抑：“自从师父他老人家出事以后，你是第一个说他是好人的人……除了掌门师伯和炼器坊的师叔伯们还愿意保持沉默，不肯落井下石，其他人都恨不得啐他一口，骂他是叛徒，人人喊打……”

“余辛哥哥，你想不想再见到你师父？”团团儿紧紧地捏着自己的平安钱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犹豫，但更多的是坚定，“我有一个办法，也许、也许可以帮到你，可以让你再见到他！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，我们一定能成功的！但是……”她摇了摇小脑袋，认真地说，“这里不行，我们不能在这里……”

留影珠忠实地记录下了一切。

从团团儿好奇地扒在教室门口，偷偷地看着那些小弟子们交头接耳、窃窃私语开始；到那些小弟子们是如何用恶毒的言语欺负、羞辱余辛的；再到在蜿蜒的山道上，他们是如何蛮横地阻拦团团儿，不让她去通知自己的师尊；还有他们气势汹汹地要拉扯团团儿的画面，以及团团儿在盛怒之下，取下玉佩，轻而易举地将那些熊孩子们送上高高的树梢……

莹润洁白的法宝将所有的一切都记录得清清楚楚，事无巨细，分毫不差。它以团团儿的视角，将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清晰地投射在庄严肃穆的议事堂上，没有一丝一毫的模糊，也没有一处半点的错漏。

张有青和站在他身边的另外两名面容阴鸷的青年道士，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至极，就像是吞了一只死老鼠一样。

“掌事师兄刚才说，欺凌同门，骄纵跋扈，理应重罚，这话说的确实没错。”清凌子捋了捋胡须，笑眯眯地说道，“那么，请问掌事师兄，欺凌同门、背后议论他人、出言不逊、目无尊长、以多欺少……这数罪并罚，又该如何重重地惩罚呢？”

议事堂上，瞬间变得鸦雀无声，落针可闻。

“张有青，我卸任掌门之位已经二百余年了，本不该再插手枕寒山的大小事务。但枕寒山的传承自有它的延续机缘，不是你们可以一手遮天的！我本不想多说什么，但你们也莫要欺人太甚！”清凌子眼神锐利如刀，紧紧地盯着张有青，冷冷地笑道，“我知道你们这些年来收徒，多有收自己族中子弟的，想以此来壮大自己的势力。但若是因此就自成一派，以为枕寒山早晚会变成你们这几个家族的私有之物，那可就大错特错了！”

张有青从那张铁青的老鼠脸上，勉强挤出了一丝僵硬的笑容，语气阴阳怪气：“清凌师祖说得好生严重，弟子愚钝，虽然听不太懂，但师祖的教诲，弟子自当谨记于心。”

他慢吞吞地从太师椅上站起身，向前走了几步，假装不经意地与自己的两名师弟交换了一个眼神，又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扶摇子，眼里闪过几缕没有完全掩饰好的怨恨和愤懑。

但他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打量清凌子，只能恭恭敬敬地拱手向清凌子行了一礼，虚情假意地说道：“今日若非师祖您拿出这枚留影珠，弟子还真是被蒙在鼓里，一点儿也不知晓我师兄弟几个座下的这几名小徒弟，竟然是如此的顽劣任性、无法无天！不过，还请师祖您念在他们年纪尚小，还有教训和改正的机会，也看在我们师兄弟几个这些年来为宗门尽心竭力的份上，宽恕他们这一次吧！”

清凌子端起手边已经凉透了的茶杯，轻轻地抿了一口，并没有接他的话茬。

张有青脸上强挤出来的笑容，顿时垮了两分，他顿了顿，继续说道：“……清凌师祖，您看这样如何？就……就罚留影珠中记录下的这几名小弟子，每人杖责二十，让他们在三清殿里跪上三天三夜，再让他们各自抄写《道德经》五遍，以示惩戒，您看可好？”

清凌子依然不为所动，一言不发。

过了好一会儿，张有青终于忍不住抬眼偷偷地瞥了他一眼，咬牙切齿地问道：“师祖您还想怎么样？”

“哼。”清凌子轻哼一声，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道袍衣袖，又仔仔细细地捋了捋自己精心打理的宝贝胡子，这才慢悠悠地说道：“还有，现在立刻、马上，把贫道的小徒弟和另一个小弟子给放了！明日让他们那几个徒子徒孙，当着所有在宗门中的弟子的面，给团团儿还有那个被他们一再欺负的小弟子赔礼道歉，并且保证从此以后，一定谨言慎行、修身养性，再也不犯同样的错误，不然就直接逐出山门！”

张有青几乎要被气笑了，他声音尖锐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：“师祖您未免有些得寸进尺了吧！”

清凌子微微挑了挑眉毛，语气平静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：“若严格按照开宗立派时的规矩，就凭着留影珠里记录的这些东西，掌门师侄和我现在就可以直接让他们几个滚出枕寒山！若要再追究起他们管教不严之过，训诫他们的师父也不是不可以！”

张有青与清凌子怒目而视，对峙了片刻，最终还是败下阵来。

“谨遵师祖教诲。”他几乎是从牙缝里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这句话来。

说完，他便带着自己的两个师弟，气冲冲地拂袖而去，背影充满了怨恨和不甘。

等到他们走得无影无踪之后，清凌子又慢悠悠地饮了两口早已凉透的茶水，这才转过头，对着一直沉默不语的扶摇子说道：“你师尊当年看中的，正是你宅心仁厚、上善若水的性子。但是，过度的仁慈就等同于懦弱！你实在是太过放纵他们了！”

扶摇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，语气惭愧地说道：“师尊当年突然仙逝，弟子临危受命，执掌门派，很多事情都做得不够周全……等弟子察觉到的时候，他们已经如同附骨之疽一般，难以撼动！弟子想要铲除他们，却发现处处都受到了掣肘，有心无力。当年方为之的事情，我也怀疑与他们有关……”

“刮骨疗毒，破而后立！”清凌子淡淡地说道，“再这样放纵他们下去，枕寒山迟早要被他们给蛀空！也是我和寒山君这些年来一直忙于当年的旧事，未曾好好地照拂你们。找个机会，早日将这颗附在宗门上的毒瘤给剜了吧！”

“是，弟子谨遵师叔教诲。”扶摇子温声应道。

清凌子有些不悦地说道：“本来是想留给你自己来料理的，我看着就行。没想到他们竟然敢欺负到团团儿的头上来！真是老虎不发威，真当我是病猫了！”

张有青黑着一张脸，气势汹汹地赶到三清殿的时候，却发现大殿的大门敞开着，殿内空无一人，只有神像低垂着眼眸，威严而又怜悯地看着脚下的凡人。

站在门口的一名弟子看到他，连忙上前行了一礼，小心翼翼地说道：“师伯，那两个小兔崽子……他们……他们撬了殿内的窗户，跑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