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捉 奸

“嘿，这小道长还真神了！这不，东西跟人都给抓住了！”几个皮肤黝黑的田间汉子，七手八脚地架着张老三，其中一个还嫌弃地捏着从他屋里搜出来的“赃物”，一行人，大摇大摆地出了门。

张老三起初还以为是哪个寡妇的相好找上门来寻仇，顶多挨一顿拳脚。可当他被押到村里的空地上，看到钱氏被五花大绑，面如土色地跪在地上时，这才意识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。

“各位大哥，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啊？”张老三被按在地上，左右逢源地赔着笑脸，试图缓和气氛。

然而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沉默。

张老三不死心，又朝着不远处的钱氏挤眉弄眼，用口型无声地问道：“你这是捅了什么篓子？”

可惜，钱氏此刻被捆得结结实实，嘴里还塞着九云道长下的封言符，只能发出呜呜的含糊声，根本无法回应。

他们所处的这片空地，是谢家村里最大的一块平坦之地，往日里，村里的大小事务，无论是祈福祭祖、庆祝丰收，还是商议大事，都会在这里举行。

此时，这片空地上三三两两地站着窃窃私语的村民，村长老脸严肃地拄着拐杖站在最前面，九云道长与风里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旁，风里正抱着小团团儿，一口一口地喂着她吃点心。

小团团儿似乎并不饿，但看着风里哥哥满脸期待的样子，还是不好意思拒绝，便乖巧地张开小嘴，小小地咬了一口香甜的米糕，软糯糯地说：“谢谢大哥哥。”

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，她与风里已经十分熟络，会乖乖地把胳膊环在他的脖子上，亲昵地依偎着他。

被这柔软温暖的小团子紧紧贴着，风里心里别提有多舒坦了，看向九云的眼神里都带着几分得意，喂起团团儿来更加卖力。

另一边，抓捕张老三的汉子们，将从他床底下搜出来的东西，恭恭敬敬地递到了老村长的手里。

老村长接过那个绿色的小钱袋，掂量了一下，随后又一脸厌恶地将另一样东西丢在了张老三和钱氏的面前。

“这，这究竟是什么东西？”老村长气得吹胡子瞪眼，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敲击着地面，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
张老三嘿嘿一笑，试图站起身来，却被身后的汉子一把按了回去，重新跪倒在地。

他也不恼，依旧嬉皮笑脸地说道：“老村长，您老人家都这么大岁数了，什么没见过？这玩意儿，当然是女人的肚兜啦！”

“恬不知耻！”老村长怒声呵斥道，“我问你，这肚兜，可是钱氏的？”

这种问题，张老三早已应付过无数次，他眼珠子一转，立刻斩钉截铁地回答道：“当然不是！您看看这肚兜，又小又香，再看看这位五大三粗的大娘，怎么可能是她的？”

事实上，这肚兜的确不是钱氏的，而是隔壁村李寡妇的，昨夜两人半夜摸黑偷偷见面，共度春宵后，也不知怎么的，这东西就落在了他的被窝里。

钱氏心里也清楚这肚兜不是自己的，就算真是，她也不能承认啊！但听到自己的情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，如此形容自己，心里还是忍不住涌起一股怒火，狠狠地瞪了张老三一眼。

老村长被气得反而笑了出来：“照你这么说，你二人并未做出苟且之事？”

张老三连忙点头，一脸无辜地说道：“那是自然，我们俩根本就不认识！”

“诡辩！”一直沉默不语的九云道长，突然开口说道，“如果你们二人素不相识，那为何钱氏丈夫的救命银钱，会藏在你的枕头底下？”

“什么救命银钱……”张老三一下子就愣住了。

老村长从绿色的小钱袋里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枚小小的银锞子，递到张老三的眼前，让他看清楚：“这银锞子上的花纹，叫做八宝迎春，中间还刻着一个‘杨’字。一年半前，钱氏的丈夫被杨家公子纵马踩伤，杨公子随手丢下一枚二两的银锞子给他，这枚银锞子上的花纹，与这枚一模一样。”

老村长说到这里，拄着拐杖，缓缓地站直了身子，继续说道：“你这枚银锞子，如果不是从谢家得来的，难道是从杨家得来的不成？你一个好吃懒做的家伙，又怎么可能得到杨家的赏赐？莫非是偷的？还是抢的？”

杨家，那可是郡里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，据说还是京城里某个显赫世家的旁支，就连十里八乡的官员，见了杨家的人，都要点头哈腰，礼让三分。这等罪名，张老三可不敢轻易承认。

他连忙摇头摆手，陪着笑脸说道：“不敢，不敢，小的怎么敢做那种事？自然不是从杨家得来的。”

老村长顺着他的话问道：“那你便是承认，这银子是从谢家得来的了？”

张老三微微张着嘴，一时之间，竟不知该如何回答。

如果他说这银锞子是从别的地方得来的，这些人把他扭送到官府，为了讨好杨家，县里的官员肯定不会给他好果子吃；可如果承认银子是从钱氏手里拿来的，看今天这架势，恐怕也难以善了。

张老三顿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，进退维谷。

小团团儿鼓着腮帮子，认真地咀嚼着嘴里的米糕，好奇地探着小脑袋，想要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，却被风里温柔地挡住了眼睛。

她疑惑不解地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，软糯糯地问道：“大哥哥？我想看看。”

风里嫌弃地撇了撇嘴，一本正经地说道：“乖，团团儿等会儿再看，现在地上有脏东西，看了眼睛会长针眼的。”

小团团儿被他吓得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，奶声奶气地说道：“不要长针眼！”

随后，她又有些疑惑地问道：“可是，刚刚村长爷爷没说话之前，我看见地上还是干干净净的呀？”

风里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，一本正经地说道：“就是刚刚，才突然有脏东西被丢在了地上。”

“张老三，你可要想清楚了！”老村长慢条斯理地说道，“银锞子若是从别处得来，你便有偷盗杨家财物之嫌，犯的是国法，要吃官司的！若是从谢家得来的，男女私通，虽然道德败坏，但充其量，也只是一族一家的事情……”

张老三听到这里，眼睛顿时一亮。

老村长的话里，分明暗示着可以放他一马的意思。

钱氏长得丑陋粗壮，娘家又穷，要不是为了那一枚银锞子，张老三才不会多看她一眼。现在得知那银子的来路有问题，他更不想跟这么一个臭婆娘一起死了。

想清楚了这一点，他立刻说道：“银子，银子的确是从谢家得来的。以前钱氏就喜欢找我说话，我不爱搭理她。突然有一天，钱氏来找我，说她意外得到了一笔横财，又说等她家里的病鬼死了，就要跟我双宿双飞。我见钱眼开，就假装答应了她，至于什么救命钱，我是真的一概不知啊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