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9章 羽落谁家

夜深了，烛光摇曳，秦舒弯下腰，试图在书架的阴影下寻找什么。她记得东西明明是掉在这附近的，究竟是什么呢？虞丹的书房，一向整洁有序，竟然也会有东西遗落？这实在有些反常。

费力地在地板上摸索了一阵，她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一件冰凉的物品。她小心翼翼地将它取出，拿到烛光下仔细端详。

那是一件羽毛挂饰，主色调是深沉的黑色，但细看之下，却能发现岁月的痕迹。原本应该光泽饱满的羽毛，如今已显得有些黯淡，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尘。羽毛的末端，镶嵌着几片细小的鳞片，在微弱的烛光下，泛着微弱的光芒，同样失去了原有的鲜亮。挂饰的最下方，串联着几颗小巧的石子，颜色各异，红的、黄的、蓝的，充满了孩童般的趣味。

秦舒的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。这东西，怎么会出现在虞丹的书房里？他不是一向对这些饰品不感兴趣吗？

她小心地将挂饰放回手中的精致木盒里，然后继续寻找斜阳所需要的《大安编史》。找到后，她立刻转身，想让斜阳将书送走。

“等等。” 就在斜阳准备离开的瞬间，秦舒突然出声叫住了他。

斜阳立刻停下脚步，转过身来，那双深邃如夜的眼睛，静静地注视着秦舒，等待她的吩咐。

秦舒从木盒里再次取出那串羽毛挂饰，举到斜阳面前，轻声问道：“你见过这个东西吗？”

斜阳的眼神闪烁了一下，似乎有些意外。他并没有立即回答，而是沉默地盯着那串挂饰，仿佛在回忆着什么。

秦舒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，她紧紧地盯着斜阳的眼睛，追问道：“虞丹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个东西？”

斜阳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，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。他知道的事情，或许并不比重阳少多少，甚至可能更多。但知道得多，并不代表他敢随意开口。这件事牵扯甚广，稍有不慎，便会引来杀身之祸。

“不愿意说吗？还是……不敢说？” 秦舒的声音不高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感。

斜阳深吸一口气，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。他硬着头皮说道：“王妃，这种事情，您还是直接问主子比较好。属下……属下还是先去送书吧。”

说完，他便像一阵风一样，匆匆逃离了书房，速度之快，仿佛身后有猛兽在追赶一般。

连儿走到秦舒身边，也注视着那串挂饰，好奇地问道：“这是什么东西？难不成是其他女子送给王爷的？”，也只有这样，才能解释自家姑娘为何如此生气吧。

秦舒轻轻叹了口气，将挂饰放回木盒，“我不确定。但是……这东西，应该算是我的东西。”

“至于它怎么会出现在虞丹的手上，我就不太清楚了。”

这串挂饰的材料，是当年她让常桂月和一个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的少年帮忙寻找的，而制作过程，更是她亲手完成。那时她年纪尚小，手艺自然算不上精巧，甚至有些粗糙。

但她的确将这件独一无二的饰品赠送给了别人。

秦舒有些茫然地回到房间，抱着怀中的圆圆，却怎么也睡不着。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，让她思绪万千，难以平静。

直到凌晨时分，虞丹才疲惫地回到府中。他先是在外间脱下厚重的大氅，等身上稍微暖和了一些，才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。

“回来了？” 秦舒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
虞丹的动作微微一顿，他抬起头，看到秦舒正抱着圆圆，坐在床边，似乎一直在等他。他连忙走上前去，轻声问道：“怎么还没休息？是不是我吵醒你了？”

秦舒轻轻拍着圆圆的后背，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淡，“睡不着。”

虞丹立刻听出了秦舒语气中的不对劲，他小心翼翼地将圆圆从她怀中抱起，轻轻放在旁边的小床上，然后自己坐到了秦舒原来的位置上。

他伸手想要拥抱秦舒，以为她只是因为自己回来晚了，感到有些委屈。

即使他的王妃是个独立坚强的女子，但毕竟也是个年轻的姑娘，难免会有一些小脾气。他可以理解，也愿意包容。

秦舒却抬起一只手，抵在他的胸膛上，阻止了他靠近的动作。

“为夫知道错了。下次一定早点回家，好吗？” 虞丹认错的态度非常诚恳，再加上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，简直没有任何人能够抵挡。

秦舒将手中的木盒递到他眼前，“在书房发现的。不介意我看了你的东西吧？”

虞丹一眼就认出了木盒里的东西，毕竟那是他亲手放进去的，只是一直没有打开过。

“或许应该说，我看我自己的东西，你不介意吧？”

“舒舒。” 虞丹轻声唤着秦舒的名字，语气中带着一丝忐忑不安。

他小心翼翼地将木盒从秦舒手中接过，放到一旁。

“说吧，这东西是谁给你的？” 直到现在，秦舒依然没有将眼前的虞丹，与记忆中那个有些模糊的少年联系起来。

那段记忆实在太久远了，她几乎不记得少年的具体模样，唯一有印象的，就是每次见面时，他都戴着一副面具，而且不太爱说话。

但是，他确实是一个会关心身边朋友的少年。

“舒舒给的。”

虞丹知道，自己已经没有退路，他不可能再用谎言来欺骗秦舒。虽然他很想将这件事圆过去，但这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掩盖，而他不敢。

他不敢想象，当所有的谎言都被戳穿的时候，他是否还能镇定自若地和秦舒狡辩，甚至还能心安理得地和她在一起。

很明显，秦舒听了这话，明显愣了一下。

“我给你的？”

秦舒再次努力回忆起记忆中的那个少年，那少年身上穿的衣服面料都很好，只是人总是神神秘秘的，而且身体似乎也不大好。

“我再问你一次，我们第一次见面，是在什么时候？”

虞丹深吸一口气，然后不由分说地将秦舒紧紧地抱在怀里，他的嗓音低沉而沙哑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，“八年前。”

八年前的秦舒，大约八岁半，时间上倒是没错。

她记得九岁的时候，那个小伙伴突然离开了，一声不吭，她还傻傻地等了他很久。

可真是很久远的事情啊。

在这件事上，他似乎并没有欺骗自己。之前每次问他，虽然没有正面回答，但至少也没有撒谎。

她深吸一口气，“所以，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？”

八九岁那会儿，她对虞丹并没有男女之情，只是觉得他是个不错的小伙伴。她对那个小伙伴也的确不错。

当初他不告而别，她还因此生了好大一顿气，甚至发誓说，以后就算他回来，也不要再和他做朋友了。

谁知道，当初的少年真的回来了，她却再也认不出眼前人。

“睡吧。”秦舒翻过身，背对着虞丹，声音平静，听不出任何情绪。

但是虞丹怎么可能睡得着？

他伸手环住秦舒的腰，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。

“对不起。” 男人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恳求，似乎想要以此来软化妻子的心。至少，在语气上，他没有半分的敷衍。

“皇兄当时急召我回京，所以才走得那么匆忙。后来又直接上了战场。” 的确，他当时根本没有时间去找秦舒。

秦舒依然沉默不语，虞丹顿时有些着急，“我、我并非有意不告而别。”

那个时候，京都的情况非常复杂，他必须立刻赶赴战场。

“原谅我好吗？除了这件事，我再也没有其他事情瞒着你了。”

本来，他可以继续用谎言来蒙骗秦舒，但他不敢，他缺少了那样的勇气。他比任何人都清楚，继续蒙骗秦舒的后果，将是多么的可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