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5章 账房猫腻

小厮脸色瞬间垮了下来，原本挺直的腰背也弯了下去，带着哭腔道：“姑、姑娘，小的实在憋不住了……”

管事在暗中松了一口气，心想这位侯府千金总不至于在这等情形下还故意刁难人。

谁知，秦舒朱唇轻启，吐出两个字：“憋着。”

如同被施了定身咒，整个马场瞬间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。

他们这些在马场里讨生活的人，谁敢公然违抗主子的命令？

更何况，他们本就心中有鬼，要是真被查出什么问题，那还不得被五花大绑地扭送到官府去？

可是，要是不离开，万一真被这位姑奶奶看出什么端倪，他们恐怕也得去牢里蹲着。

“可、可是小的真的快要憋不住了！”那小厮双腿抖得像筛糠一般，就差当场“解决”了。

管事也连忙帮腔道：“姑娘，人有三急，天大的事儿也得让人家先去方便一下啊！”

秦舒柳眉微挑，反问道：“你在质疑我？”

她语气陡然一冷，“看来我平日里太过和善了，以至于让你们都觉得我没什么威严可言了？”

管事哪里敢接这个话茬？

恰好这时，连儿从外面回来，秦舒便吩咐她带着人去茅房，但务必要寸步不离地盯着，绝不能让任何人趁机溜走。

那小厮面露难色，只能装模作样地比划了几下，便灰溜溜地回来了。

他对上管事投来的询问目光，只能微微摇了摇头。

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，就是祈祷胡管家和秦舒看不出什么问题。

可如果真的没有任何问题，这位侯府千金又怎么会突然驾临马场呢？

真是愁死个人了！

老胡那边的问题应该不大，毕竟那些人都是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，能把钱要回来就发卖了，要是实在不行，就直接扭送到官府。

相较于被发卖，那些人更愿意被送官，毕竟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他们做假账，以后恐怕就很难找到下家了。

“这是怎么了？刚刚连儿那丫头急匆匆地跑来找我。”老胡环顾四周，敏锐地察觉到场上的气氛有些不对劲，脸色顿时严肃起来。

“是这些人惹姑娘不高兴了吗？”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过来，曾经习武的他身姿挺拔，又带着几分读书人的儒雅气质，让人不敢小觑。

秦舒的声音也温和了几分，“我怀疑他们的账本有问题，与人勾结，从中吃回扣。”

老胡刚要开口，旁边的管事就扯着嗓子喊冤道：“胡管家啊！每半年这马场的账本都要送到侯府由您亲自过目，怎么可能会有问题？！姑娘一定是冤枉小的了啊！”

“小的对侯府那可是忠心耿耿，绝不敢做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！”

老胡眉头紧锁，厉声呵斥道：“大呼小叫的，成何体统？！谁告诉你姑娘是听了旁人挑唆？既然你问心无愧，就把账本拿过来给姑娘过目！”

管事被老胡这一声呵斥给震慑住了，他有些怯懦地说：“小的这就让人去拿，只是……账本都是胡管家您亲自过目的，姑娘这般，莫不是不信任您啊……”

他明里暗里地给老胡上眼药，试图挑拨离间。

老胡却是冷笑一声，不屑道：“收起你那点小伎俩吧！我要是那么容易受旁人挑唆，白虎寨早就易主了。”绝不可能成为朝廷的一块心病。

要知道，整个侯府上下团结一心，宛如铜墙铁壁，是任何人都无法攻破的。

连儿一把揪住管事的衣领，押着他去拿账本。

老胡先简单地翻阅了一下，然后压低声音对秦舒说道：“账面上的确没什么问题，姑娘要不要亲自看看？”

秦舒接过账本，其实她就算不看，也大致能猜到里面的内容。

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，钱家供给皇家的上等马驹，价格是七两纹银一匹。可你们这里卖给别人的，价格竟然比送给皇家的还要高出五两纹银？”

老胡轻咳一声，小声提醒秦舒道：“这不是咱们赚了吗？”

也正因为如此，老胡才没觉得有什么不妥。

反正都是他们侯府多赚了银子，怎么算都是划算的。

管事也连忙附和道：“是啊，咱们马场里的马驹都是精挑细选的上等好马，价格高一点是很正常的！姑娘莫不是糊涂了吧？”

秦舒没有理会老胡和管事，而是继续翻阅着账本，淡淡地问道：“那另外一个账本呢？”

管事心里猛地一跳，眼神闪烁不定，支支吾吾地说道：“什么另外的账本？马场里就只有这么一个账本啊……”

“看来你是想去跟京兆尹大人好好交代交代了。”秦舒一句话，瞬间让管事的心里更加慌乱。

他哭丧着脸，哀嚎道：“真的就只有这一个账本啊！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，我怎么敢欺瞒姑娘您呢？就算您给我一万个胆子，我也不敢啊！”

秦舒语气冰冷，“现在主动交出来，或许我还会从宽处理。可要是等我的人搜出来，那可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，所有相关人等，一律送官严惩！”

管事还想狡辩，却看见周围的其他人已经蠢蠢欲动，脸上写满了挣扎和犹豫。

他在心里暗骂这些没用的蠢货，随即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，说道：“真的没有第二个账本啊！姑娘您可不能寒了老奴的心啊！小的在侯府也伺候了这么多年，绝不可能做出吃里扒外的事情啊！”

秦舒不紧不慢地调整了一下坐姿，将手中的账本随手放在一边，然后目光扫向众人，缓缓说道：“谁要是敢站出来，带着连儿去找回那个账本，赏金十两！”

秦舒最不缺的就是钱，即便不能和那些富可敌国的巨贾相比，她的身家也绝对比京城里七八成的人都要丰厚。就算她什么都不做，每天躺在床上花天酒地，这辈子也花不完。

区区十两金子，她还真没放在眼里。

重赏之下必有勇夫，很快就有人心动了，举起手，颤颤巍巍地说道：“我、我知道另外一个账本在哪里……”

管事恶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，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。

连儿带着那人离开，没过多久，再次回来时，手上便多了一个半旧不新的账本。

秦舒接过账本，转手递给老胡，“胡叔，您看看吧。”

老胡翻开账本，仔细地查阅起来。只见里面详细地记录着每个时间段马驹的真实价格，以及正常的出售价格，当然，还有那些被他们中饱私囊的回扣。

他原本以为只要稍微吃一点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，可眼下这哪里是稍微吃一点？这简直就是雁过拔毛，贪得无厌！

他眉头紧锁，有些不解地对秦舒说道：“可是我始终不明白，他为什么要将价格抬得这么高呢？按理说，抬高价格的话，他从中能吃到的回扣反而会变少，直接以市场价出售，他不是能捞到更多的好处吗？”

秦舒突然翘起二郎腿，露出了几分前世少女时期的吊儿郎当，“那可不一定。你以为薛高康是个傻子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