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章 帝王心

完全无需她多费心思，所有的事情，仿佛都已被安排妥当。

一时间，秦舒心头五味杂陈，竟不知该欢喜还是该忧虑。

成长的道路，往往伴随着泪水与磨砺。她本不舍得让这唯一的掌上明珠受半点委屈，可如今看来，她的女儿却在她不曾察觉的地方，悄然成长，似乎已然具备了为整个忠义侯府遮风挡雨的能力。

……

前往皇宫的马车上，秦舒一路都在揣测着明德帝的心思。说什么担心她郁结于心，不过是托辞罢了。他真正关心的，恐怕还是她的婚事。

之所以对她嫁给薛高康一事不闻不问，完全是因为如今的成国公府已经没落，不堪大用。明德帝自然无需担心忠义侯府借此机会更上一层楼。

可她若是选择其他高门子弟，那意义就截然不同了。

明德帝莫非当真要插手她的婚事？

其实，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。

皇后出身名门望族，即便内心对秦舒有所不满，表面上的功夫也做得滴水不漏，没有让她感到丝毫难堪。

真正感到惊讶的人，反而是皇后。她原本以为，秦舒定是个不懂礼数、粗俗野蛮的女子。毕竟，在贵女圈子里，对秦舒的评价多是如此。而从前的秦舒，也确实是那般张扬跋扈、无法无天。

可今日一见，秦舒的言谈举止，无一不符合高门大院精心培养出来的嫡女标准，着实令人刮目相看。

皇后对她的看法也因此稍稍改观，就连脸上的笑容都多了几分真诚。

“本宫可以唤秦姑娘一声苏苏吗？”皇后语气温和地问道。

她真实的年纪已经接近三十，正值风华正茂之时。更何况她保养得当，既有少女的娇嫩，又不失妇人的成熟妩媚。

“这是臣女的荣幸。”秦舒微微一笑，落落大方地回答道。

皇后又道：“过来，挨着本宫坐。”

秦舒听话地走了过去，在皇后身侧坐下，却也巧妙地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。

“本宫听闻，你退了成国公嫡长子，似乎是叫薛高康的婚事。”皇后那双美眸中似乎带着一丝疑惑，但面上依旧是平和的笑容，“世人对此人的评价颇高，就连宸王都说他前途无量。”

“苏苏为何要与他退婚呢？本宫记得见过他，模样也是一表人才。实属难得的好夫君。”

秦舒依旧是那副虚假的笑容，轻声说道：“臣女与他不合适。薛公子心中已有心上人，强扭的瓜不甜。”

她心里清楚，皇后在担忧什么，或者更准确地说，是明德帝在担忧什么。“臣女已经没有嫁人的想法，只想留在父母身边，尽一份孝心。”

皇后闻言，故作惊讶地说道：“这怎么能行？女子不嫁人，总是要吃亏的。这样吧，本宫替你物色物色，总归不会差的。”

秦舒心道：果然，还是想拿捏她的婚事。

她起身，提起裙摆，直截了当地给皇后跪下，掷地有声地说道：“臣女多谢娘娘美意，但臣女的确不想嫁人。娘娘若实在要给臣女物色夫婿，那臣女只能削发为尼，青灯古佛，了此残生。”

秦舒的态度十分明确，也异常强硬。

长期身居高位的人，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忤逆。但皇后又不能表现出丝毫的不悦，只能故作嗔怪地说道：“说什么呢？本宫也是一番好意，你要是实在不愿意，那便罢了。”

就在这时，喜公公快步走了进来，佝偻着腰说道：“娘娘，陛下驾到。”

“朕不是说过，不必通传吗？”

喜公公前脚刚进，后脚，身着一身绛紫色长袍的明德帝便踏步走了进来。他瞧见秦舒跪在地上，似乎感到十分惊讶和疑惑。“秦家女跪在地上作甚？”

他又看向皇后，在她原本的位置上坐了下来。

皇后嗔怪道：“也不是什么大事，臣妾只是说要给苏苏物色夫婿，她不乐意，说宁愿去做姑子也不嫁人。”

秦舒连忙给明德帝行礼。

“起来吧。”明德帝淡淡地说道。

待秦舒起身之后，明德帝才开始仔细打量她。

说起来，他也有好些年没见到秦舒了。上次见面，还是在她父母被招安之时，那时的她，还只是个半大的小姑娘。

不过，那个时候的她，已经出落得相当漂亮了。

明德帝只是随意打量了一番，便移开了目光，似乎并不是贪图美色之人。

“嫁人是好事，哪里有这么严重？”明德帝笑呵呵地说道。

看似一句平常的话语，实则是在试探秦舒。

“你若是不嫁人，忠义侯岂不就绝后了吗？”明德帝又说道。

秦舒犹豫了一下，还是如实说道：“父亲从旁支那里过继了一个孩子过来。不过，这孩子颇为愚钝。”

她不是不想隐瞒，而是实在瞒不住。这又不是什么秘密，明德帝只需稍加打听，便能知晓。

她不嫁人，的确会面临绝后的困境。而这，也可以最大限度地减轻明德帝对忠义侯府的忌惮。只是，她不得不收养秦植，有着不得已的理由。

若没有小植，她的囡囡，恐怕都活不到这般年纪。

想到这里，秦舒的心里就一阵揪痛。

明德帝的声音变得意味深长，“过继个孩子也好，也好。”

秦舒捏紧了衣角，缓缓说道：“那孩子还在私塾读书，一心想着将来能够入仕，报答陛下的恩情。”

“恩情？”明德帝听到这话，明显被勾起了好奇心。

“是。陛下招安了白虎寨，让小植也能有机会读书识字，不用再被人人喊打。”她唇边勾勒出一抹浅浅的笑容，似乎真的为此感到高兴，“小植说，这是天大的恩情，他想用自己的一生来报答陛下。”

明德帝闻言，哈哈大笑，心情也好了不少。

“好好好，是个好孩子。希望他以后真的能为朕分忧。”

秦舒又道：“其实，白虎寨还有不少孩子都对陛下心怀感激。只是他们没有读过书，不会写字，不然定要给陛下写信，告诉陛下他们心中最真挚的感激之情。”

作为皇帝，最喜欢的莫过于被百姓爱戴。秦舒的这番话，完全戳中了他的内心深处。

这也让明德帝对忠义侯府的戒心，稍稍散去了一丝。

若是臣子一心向着皇帝，成为一把能为皇帝所用的利刃，也不是不能予以保留。

“臣女有一事……”秦舒起身，准备说出自己的来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