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 墙角听秘

吴威闻言，一时语塞。殿下这句“不是外人”，着实让他摸不着头脑，只能噤若寒蝉，恭敬地弯腰送走了这位身份尊贵的主儿。

……

熙熙攘攘的观前街，人头攒动，摩肩接踵。

“姑娘，您说眼下这光景，咱们还需不需要过继个小公子来？”连儿一边啃着糖葫芦，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。

“小公子学识渊博，知书达理，只是……”秦舒身边的这位贴身丫鬟欲言又止，毕竟自家姑娘已经有了身孕。

姑娘原本就不想嫁人，可为了撑起门户，家中必须有个男丁，所以才有了过继子嗣的打算。只是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老夫人一手操办，自家姑娘连那孩子的面都没见过。

秦舒并未理会连儿的絮絮叨叨，而是眼疾手快地一把拽过她的胳膊，疾步走向一条幽深的小巷。

“怎么了嘛？”连儿一脸茫然，显然没明白自家姑娘为何突然如此反常。

秦舒目光如炬，紧紧地盯着右前方拐角处。那里站着一家三口，乍一看似乎没什么问题，可细细琢磨，问题大了！那个男人，分明就是个有妇之夫，而他身边的那个女人，绝对不是他的妻子！

“咦？那个人好像是康驸马。”连儿也伸长了脖子，仔细辨认了一番，随后一脸疑惑地说道，“他身边的那个女人，好像不是成姝公主啊！”

“别说话，跟上。”秦舒低声嘱咐道，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肃。

连儿立刻捂住嘴巴，不敢再多言，亦步亦趋地跟在秦舒身后。

两人小心翼翼地尾随着康驸马一行人，七拐八绕，没过多久，便来到了一处僻静的院落前。

秦舒正欲纵身一跃，翻墙而入，却敏锐地察觉到四周潜藏着不少暗哨。

她压低声音，对身边的连儿说道：“你先回学堂，一会儿我自己回去。”

连儿领命而去，秦舒则屏气凝神，身轻如燕般地跃上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。

这是一座二进的院子，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东边，算不得什么豪宅。

秦舒一边警惕地留意着那些暗哨，一边仔细观察着院子里康林和那陌生女子的举动。距离有些远，她听不清两人在说些什么，但从他们亲昵的举止来看，关系绝非一般。

她微微蹙起眉头，又耐着性子蹲守了一会儿。

大安朝的驸马可以入朝为官，地位比起前朝来要高上一些，但同时也受到了诸多限制，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：驸马不得纳妾，一生一世只能守着公主一人。

在前世的记忆里，秦舒从未听说过康林在外头金屋藏娇。这位康驸马与薛高康并称为京都最深情的两位君子，他不仅是位探花郎，而且出身于世代务农的清贫之家，更难得的是，他还生了一副好皮囊。

如今看来，不管是康林，还是薛高康，所谓的深情，都掺杂了太多的水分。

秦舒默默地记下了这座院子的位置，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。

她走到不远处的一户人家门前，轻轻敲响了院门。

“姑娘您找谁？”一个门童探出头来，上下打量了秦舒一番。见她气质不俗，身上的衣着也是京中最时兴的奢华款式，心中不敢怠慢，连忙客气地问道。

“我想向小哥打听点事儿。”秦舒一边说着，一边递过去一把金灿灿的金叶子。

门童见状，立刻喜笑颜开，连忙自己走出院子，把大门关上，然后接过秦舒手中的金叶子，谄媚地说道：“姑娘您只管问，小的定当知无不言，言无不尽。”

“小哥知道那家人的事儿吗？”秦舒一边说着，一边指了指康林所在的宅院。

“知道一些。他们是三年前搬来的，女主人挺好说话的，孩子也乖巧懂事。不过她丈夫也不知道是做什么营生的，总是三天两头见不到人影。”门童如实回答道。

“他们是夫妻？”秦舒再次问道，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。

门童点了点头，肯定地说道：“是啊，他们可恩爱了，成亲这么多年，感情一直都很好。”

“谢谢小哥。还请小哥替我保密。”秦舒又递给门童一个不小的金元宝，作为封口费。

秦舒如法炮制，又询问了附近几户人家的门童，得到的答案几乎完全一致。

如果她把这个消息告诉成姝公主，或许能卖成姝公主一个人情。

秦舒前世和京中的贵女们关系并不好，而想要成就大事，人脉是必不可少的。

想到这里，秦舒决定回去给成姝公主下一张拜帖。

……

一辆低调朴素的马车，静静地停靠在忠义侯府门外的一棵枝繁叶茂的榕树下，瞧着毫不起眼，以至于秦舒回来的时候，都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。

直到马车里的人，缓缓掀开了车帘，她才赫然发现，车里坐着的，竟然是一位老熟人。

那人拥有一只柔弱无骨，如凝脂白玉般的手，指尖白里透粉，精致到了极点。

秦舒顿时停住了脚步，她躲藏在阴暗处，一动不动地盯着那辆马车。

“姑娘，您就去劝劝薛公子吧。他身上本来就带着伤，一直站着，恐怕会吃不消的。”一个穿着水红色襦裙的少女，站在马车旁，满脸抱怨地对车里的人说道。

“不行。京中关于我和高康的流言蜚语实在是太多了，我若是露面，必定会坐实那些不实的言论。”马车里传出的声音，如同她露出来的那只手一般柔弱无力，任何一个男人听了，都会不由自主地生出强烈的保护欲。

少女的语气变得有些恨铁不成钢，更是带着一丝埋怨：“姑娘！薛公子喜欢的人是您啊！要不是秦舒用强迫的手段，薛公子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？您要争气一点，不能输给她啊！”

马车里的人，正是陈梓骆，十八号幽会的当事人之一。

她咬着下唇，犹豫不决地说道：“映红，不要这么说。高康他……他愿意娶谁，是他的自由。更何况，秦姑娘和高康是父母之命，媒妁之言，断不能让旁人说了闲话去。”

“姑娘就是太心软，太善良了！分明就是那女土匪抢了您的夫君。”映红的语气中充满了不满，甚至连对陈梓骆这个主子的尊敬都快要消失殆尽了。

“映红！不得无礼！”陈梓骆加重了语气，但听起来却没什么威慑力。

映红小声嘟囔道：“跟着这样的主子，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了。这不争不抢的，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？”

陈梓骆没有听清映红具体说了些什么，但她知道映红心中那股不甘于人后的劲儿。

暗处。

秦舒拔下头上的金簪，目光死死地盯着那辆马车，然后迈开腿，缓缓地往前走去。

突然——

一只手隔着发硬的布料，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腕。她下意识地抬手，想要反击。

对方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她的攻击，另一只手则迅速地抓住了她的小臂，几乎将她半搂在了怀中。

一股清冷幽香钻入鼻腔，秦舒抬头，撞进了一双深沉如海的眼眸中。

“殿下？”她呆住了，眨了眨眼，不明白为何会是他。

“嗯。”宸王低低地应了一声，然后缓缓地说道：“想动手，换个地方。”

秦舒这才回过神来，她扭头看了一眼那辆朴素到极致的马车，顿时感到一阵后怕。

她实在是太容易被前世的仇恨所控制了。要是刚才她真的动手了，陈梓骆会不会死，她不清楚，但一定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。届时，恐怕没人能够保得住她，也保不住整个忠义侯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