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 孽缘!

从前可没听说成国公府那位金尊玉贵的嫡长公子，身子骨弱不禁风，莫不是前些日子大街小巷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蜚语，并非空穴来风？

“薛七，将拜帖递上去吧。”病弱公子薛高康的声音略显低沉，虽气若游丝，但语气却出乎意料的温和。

按常理来说，登门拜访的帖子需提前送达，以示尊重。可如今情势特殊，他也顾不上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了。

另一边，忠义侯府内。

秦舒晨练归来，正准备梳洗一番，便听贴身丫鬟连儿禀报，说是薛高康登门拜访。

她闻言只是淡淡一笑，不以为意道：“来便来了，先用早膳，待会儿我们还要出府呢。”

连儿接过秦舒手中湿漉漉的帕子，略带试探地问道：“姑娘，您是要去见薛高康吗？”

“你这丫头，脑袋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？”秦舒佯装嗔怒地瞪了她一眼，“难道我出府，就非得去见他不成？”

连儿闻言，连忙讪讪地闭上嘴，心中却暗自窃喜。

想当初，他们忠义侯府上下，除了自家姑娘，谁也没把薛高康放在眼里。如今倒好，两人也算是好聚好散，各奔东西了。

忠义侯府向来家风开明，并无太多繁琐规矩。饭桌上，秦母还关切地问起此事。不料，不等秦舒开口，秦父便冷哼一声，语气强硬道：“让他站着去！闺女，你不准去看他！做人要有骨气！”

“就算你们日后重归于好，那个女人也必须处理干净！”秦父霸气地一挥手，“我女儿的夫婿，绝不允许纳妾！”

“公子，要不您还是先回马车上歇息片刻吧？”

忠义侯府门外，骄阳似火。薛高康身着一袭胜雪的白袍，身姿颀长挺拔，宛如谪仙降世。只是，这位“谪仙”的脸色实在过于苍白，毫无血色，唯有双唇上，隐约可见一抹淡淡的胭脂红。

若是不仔细瞧，兴许只会觉得他是个弱不禁风的病美人。可若是稍稍留心，便会发现，他那唇上的颜色，并非天生，而是涂抹了口脂。

病美人闻言，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。

薛七见状，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敲门。然而，没过多久，他便满脸愤懑地走了回来。

“那下人说了什么？”薛高康语气温和地问道。

薛七心中燃起熊熊怒火，咬牙切齿道：“他说，少夫人不见我们，让我们滚！”

薛高康闻言，并未多说什么，只是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中，却悄然划过一抹难以察觉的阴霾。

光阴似箭，日月如梭。时间如同指尖的沙，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无声流逝。不知不觉间，已过去了小半个时辰。

薛七实在不忍，再次劝道：“公子，您的伤口才刚刚结痂，实在不宜过度劳累。要不，您还是先回去吧，属下在这里守着便是。”

薛高康闻言，陷入了沉默，似乎在犹豫不决。半晌，他才缓缓地摇了摇头，语气坚定道：“不了。”

“戏台已经搭好，戏也才刚刚开锣，怎能中途离场？”他低声喃喃道。

……

另一边，忠义侯府内。

连儿打发走了前来禀报的下人，便快步走进了院子。刚进去，便撞上了正欲出门的秦舒。

她仔细地打量着秦舒的神情，犹豫了一下，还是小心翼翼地说道：“姑娘，薛高康一直在太阳底下站着呢。”

秦舒正在整理腰间缠绕的软鞭，听了这话，动作微微一顿，语气略带不悦道：“你若是心疼他，便去劝他回去便是。”

连儿闻言，连忙摆手否认道：“奴婢不是这个意思，姑娘您误会奴婢了。”

她既委屈，又自责，觉得自己惹得秦舒不开心了。

她又小心翼翼地看向秦舒的腹部，踟蹰了半天，才有些别扭地说道：“春江宴那天晚上，与那女子厮混的人，的确是薛高康。”

“那又如何？”秦舒语气淡淡地反问道。

即便她腹中的孩子，真是薛高康的，她也并不在意。孩子又不是非得有父亲这个角色。

“以后莫要在我面前，再替薛高康说话。”秦舒语气冷淡地警告道。

连儿连忙追上去，语气诚恳道：“奴婢只会向着姑娘。姑娘放心，以后奴婢再也不说这些试探姑娘的话了。”

秦舒理解连儿现在的心情，只是，泥人尚有三分脾气，她很不高兴旁人一直在她面前，提及她与薛高康之间的过往。

“姑娘，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？”连儿怀中抱着一堆小零嘴儿，好奇地问道。

“登月楼。”秦舒言简意赅地答道。

话音刚落，她便停下了脚步。抬眼望去，只见头顶悬挂着一块深褐色的牌匾，上面赫然写着“登月楼”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。

“这位姑娘，您想用点什么？”店小二见有客人光临，立即弯着腰，热情地迎上前去。

“我找你们掌柜的。”秦舒开门见山地说道。

店小二闻言，迟疑了一下，小心翼翼地问道：“姑娘，您是有什么要事吗？掌柜的现在正在会客，不太方便。”

“那就开个雅间吧，我在这里等他。”秦舒语气平静地说道。

店小二左右环顾了一下，见周围没人注意到这边，他便弯着腰，凑到秦舒面前，收敛起嬉皮笑脸，压低声音问道：“敢问姑娘，找我们掌柜的，是有什么要事吗？姑娘又是出自哪家府邸？”

秦舒目光落在眼前这个店小二身上。他瞧着挺年轻，就是身材过于干瘦，一双眼睛，却略显精明。

“忠义侯府，秦舒。”她淡淡地说道。

见秦舒并未提及是什么事情，店小二心中顿时有了数。他连忙点头哈腰地去安排雅间，让人端上最好的茶水和糕点，好生伺候着。

关上雅间房门的时候，店小二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，心里顿觉古怪。

这忠义侯府的千金，突然跑到登月楼来，莫不是想调查那天晚上，与成国公府那位病秧子嫡长子，私会的神秘女子？

罢了，这等事情，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店小二，能够插手的。

……

片刻之后，店小二轻轻地敲响了一扇雕花的木门。

“掌柜的，忠义侯府的秦姑娘，前来拜访，说是有些要事相商。”他只负责将话传达到，至于后续如何，便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了。

房间内。

一位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，正襟危坐，目光落在坐在他对面的黑袍男人身上。他沉默了一下，才缓缓开口道：“知道了。”

门外顿时没了声响。

“殿下请放心，属下一定会尽快调查清楚，当年王家灭门的真相。”中年男人语气恭敬，小心翼翼地说道，生怕稍有不慎，便惹得眼前这位贵人不快。

那只修长而充满力量感的大手，轻轻端起茶盏，优雅地呷了一口茶，漫不经心地问道：“你也觉得，王家是死于仇杀？”

掌柜的不敢贸然下结论，只是谨慎地分析道：“景和十一年、九年，都曾经发生过类似的案件。被灭门的，也都是富甲一方的大商贾。九年的那起案件，最终被定性为情杀，十一年的那起，则被定性为仇杀。如今王家所遭遇的一切，怎么看都与之前发生的案件，如出一辙。”

黑袍男人的手指，轻轻地在桌面上敲击着，发出有节奏的声响。“为何偏偏是商贾？”他若有所思地问道。

掌柜的摇了摇头，坦诚地说道：“属下也不知。”

他又补充道：“此事的确有些古怪。如果说是为了钱财，可无论是李家、钱家，还是这次的王家，他们死后，名下的产业都能正常运转，并未受到任何影响。可若说不是为了钱财，那他们家中值钱的财物，又都不翼而飞了。”

“难道是仇杀，顺便顺手牵羊？”掌柜的试探性地猜测道。

话一出口，他便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。那又不是少量的钱财，被灭门的都是富甲一方的巨贾，不翼而飞的，是足以撼动整个商界的巨额财富。若是没有提前周密的安排，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转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