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9章 毒妇心

宝珠小心翼翼地接过那盒胭脂，眼底满是不可置信：“这……这是胭脂？”
这东西她以前见过，价格贵得离谱，寻常人家的小姐都不一定能用得上！
眼下，这位素未谋面的婆婆居然要送给她？宝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，幸福来得太过突然，让她有些手足无措。
沈沃菊咧嘴一笑，露出几颗被岁月染黄的牙齿：“哟，小丫头还挺识货，知道这是好东西。拿着，以后好好打扮。”
说完，她便示意张秀文带着宝珠去熟悉家里的环境。
待张秀文领着新媳妇离开后，宽敞的堂屋里便只剩下了沈沃菊和老三张金两人。
沈沃菊并未急着开口，而是慢悠悠地坐在一条长凳上，手指弯曲，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，发出“哒哒哒，哒哒哒”的声响。
这单调而重复的敲击声，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，仿佛一下一下敲击在人的心头，让人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烦躁。
张金原本就苍白的脸色，此刻更是黑了几分，他猛地抬起头，带着怒意低吼道：“别敲了！”
这一声怒吼，比起之前那虚弱无力的声音，明显多了几分强硬。
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里，此刻竟然燃烧着清晰可见的恨意和怨毒。
沈沃菊被他眼中的恨意震住了，她有些不解地问道：“你怨我？恨我？为什么？”
她实在想不明白，原主明明对他掏心掏肺的好，他为何还要怨恨自己？
“娘不知道？”张金听到她的话，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，那张原本还算清秀的脸上，此刻布满了嘲讽的表情：“娘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，却不对我负责任？”
“我如何不对你负责了？”沈沃菊闻言，惊得瞪大了双眼，激动地反驳道：“你生下来身体有异，我就立刻带你去看大夫了！”
“在你满月的时候，有人说要去庙里为你祈福，我就背着你，一晚上又一晚上地跪在佛前！你现在居然说我对你不负责任？”
说到这里，沈沃菊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了十几年前。
老三刚出生的时候，体质确实虚弱，哭起来声音都小得可怜，原主当时心疼坏了，四处借钱也要给孩子看病。
后来，有人说孩子可能是冲撞了神佛，要去庙里祈福赎罪。
她便听信了那些人的话，背着家里的老母鸡和鸭子，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庙里去赎罪，一跪就是一整晚，接连跪了大半个月。
要知道，那时候的原主刚生完孩子没多久，身体虚弱得不成样子，几乎垮掉。
在最后一个晚上跪着赎罪的时候，还差点被人给杀了！
如果不是原主拼死反抗，只怕早就命丧黄泉了！
那个晚上，狂风暴雨交加，电闪雷鸣。
那个人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，一道闪电划过，照亮了他的脸，沈沃菊看着那张脸，吓得心脏都差点骤停。
时隔多年，再次回忆起那张脸，她依旧感到一阵深深的恐惧。
然而，她付出了这么多，在老三的眼里，竟然是不负责任？
她忍不住摇了摇头，发出几声苦涩的笑声：“哈哈哈，好，好，我……”
笑着笑着，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，或许是因为被这个孽子伤透了心吧。
“我不负责任……哈哈哈哈，真是可笑，可笑至极！”沈沃菊无力地跌坐在长凳上，抬手随意地抹去眼角的泪水。
她无视老三那疑惑的目光，自顾自地说道：“或许你是对的，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对你负责，在知道你如此脆弱的时候，我就应该把你丢弃。”
“我不应该没日没夜地照顾你，不应该在别人骂你是短命鬼的时候和他们拼命，也不应该为了给你找药而滚下山坡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，都是活该。”
“我就是没事找事，还给你造成了困扰，我确实……”
她眼中的泪水如同夏季天空的暴雨一般，倾泻而下，怎么都无法止住。
她一边好笑地抹着眼角的泪水，一边哽咽着说道：“我……”
“老三，你这话说的，我也听不下去了！”张絮早就忍不住了，此刻看到自己的娘亲哭得如此伤心，更是怒火中烧。
他紧紧地攥着拳头，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，怒吼道：“你说娘不负责任，娘要是不负责任，你早就死了！”
他几步走到张金的面前，看着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，挥起拳头就打了过去。
积压在心中的怒火，在这一瞬间彻底爆发：“你觉得自己偷钱就是对的吗？你知道因为你偷钱，给家里造成了多大的困扰吗！”
他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句话：“就因为你偷钱，娘的药没了！娘差点死了！我也差点死了！要不是娘有老天保佑，只怕我们这个家早就散了！”
“那你应该找谁帮忙呢？嗯？”张絮的拳头又重又密，一拳又一拳地落在张金的身上，直接就把他打得口吐鲜血。
当看到鲜血喷涌而出的那一刹那，张絮心中的怒火瞬间熄灭，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担忧和恐惧，他连忙停下手，手忙脚乱地扶起张金，语气紧张地说道：“我、我不是故意的，我只是有点生气……”
张金被打得几乎喘不过气来，张絮的每一句话，都像是锋利的钢针一般，狠狠地扎在他的耳朵里，刺痛了他的神经。
他心中确实有些后悔，有些震惊，但更多的却是怨恨：“你就是故意的！”
“好了好了！”张芸青实在看不下去了，见外面的情况已经失控，连忙走出来劝架道：“打也打了，骂也骂了，回家的回家了，该算了就算了！”
“谁再斤斤计较，让娘不得安宁，谁就给我滚出去！”
说完，她便连忙走到沈沃菊的身边，关切地问道：“娘，你没事吧？”
“我没事，就是年纪大了，眼睛不中用了。”想到自己刚才竟然失态地哭了一通，沈沃菊也觉得有些好笑。
她一边抹着眼角的泪水，一边说道：“你说得对，现在谁再吵，就给我滚出去。”
她指了指倒在地上的张金，继续说道：“芸青，你带着他先去休息吧。”
张芸青和张金是双胞胎，按理说，他们应该比其他的兄弟姐妹更加亲密，更加要好，张芸青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。
但是，随着时间的推移，她渐渐发现，这个弟弟根本就不爱她，反而怨恨她。
怨恨她活得好好的，而他却要忍受病痛的折磨。
张絮看着倒在地上，已经无法起身的老三，迟疑地看了看自己的拳头，有些紧张地对沈沃菊说道：“娘，我好像打得太厉害了……”
张芸青已经走到张金的身边，准备扶他起来。
张金无力地躺在地上，气息粗重，脸色苍白，嘴里还不断地往外吐着鲜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