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5章 午夜惊魂

夜幕低垂，一轮惨白的月亮悬挂在天边，将清冷的光辉洒向大地。苗浼双眼无神，如同一个破碎的瓷娃娃般呆立着，她怎么也没想到，婆婆竟然不是来安慰悲痛欲绝的娘，而是为了一个破碗兴师问罪。

张丰徳面色凝重，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火把往前伸了伸，试图驱散周围的黑暗。

借着微弱的火光，可以清晰地看到李小河的身躯正在微微颤抖。她紧紧地攥着手中的瓷碗碎片，锋利的边缘早已将她的手掌割得鲜血淋漓，触目惊心。然而，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，只是茫然地站在那里，眼神空洞，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傀儡。

沈沃菊毫不客气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，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，带着一丝不近人情的责备：“亲家母，你这样做可就不地道了！你看看我家，就那么几个破碗，你这一砸，以后我们还怎么吃饭啊？”

她顿了顿，语气变得更加强硬：“你想死我管不着，但能不能先把我的碗还给我？”

“还……”李小河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彻底击溃，她的大脑一片空白，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作答。

苗浼再也无法忍受这压抑的气氛，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：“娘，我赔给你！求求你，救救我娘吧！”

沈沃菊冷冷地瞥了她一眼，毫不留情地说道：“你娘都要死了，当然要你赔！而且要赔十倍！那碗可是陪了我十年，你至少得赔我十两银子！不然我就让阿深把你休了！”

“亲家母，万万不可啊！”李小河闻言，顿时慌了手脚。她觉得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，害了自己的女儿。她满怀愧疚与恐惧地望着苗浼，语无伦次地说道：“都是娘害了你啊！娘没用，死了还要拖累你！”

她彻底崩溃了，猛地抓起手中的瓷碗碎片，朝着自己的脖子狠狠地划去。
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沈沃菊突然箭步上前，一把夺过李小河手中的碎片，用力地扔进了河里。紧接着，她扬起手，狠狠地扇了李小河一巴掌，怒骂道：“你娘的，你这个蠢货，就是该打！”

她一把抓住李小河的衣领，将她半个身子都压进了冰冷的河水之中。“你想死是吧？好，我成全你！等你死了之后，我就把你女儿卖到那种地方去！到时候我看谁还能给她撑腰！”

她将李小河从水里拉起来，让她喘了两口气，然后又毫不留情地将她压入水中，怒吼道：“你想死是吧？那就死个痛快！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死过人似的！我不也差点死了吗？但我又活过来了！为了我的孩子们，为了你的苗浼，我咬紧牙关，硬是挺过来了！”

“你以为我表现得那么轻松，是因为我心胸宽广吗？不是！我是为了让我的孩子们放心！你以为我每天都过得很好吗？不好！我每天晚上胸口疼得要命，又有谁知道？”

“你有什么好想死的？你病得快死的时候，是我救了你！你怕未来的日子苦，我也说能帮你从那个人的手里解脱出来，是你自己不要！你寻死觅活的时候，有想过小翠吗？她才刚刚失去孩子不到一个月啊！你这样做，不是让她在短时间内失去两个亲人吗？”

“你真的是她的娘吗？人人都说我自私，我看你才自私！为了自己轻松快活，就把女儿推上绝路！”

“你以为你死了，小翠就能过得好吗？不！她会每日以泪洗面，然后日渐衰落，接着没两年就会死在你的坟前！”

沈沃菊的一番慷慨激昂的训斥，如同雷霆般在李小河的耳边炸响。冰冷的河水也灌进了她的喉咙，让她感到一阵窒息。

沈沃菊一把将她丢到旁边的泥地上。

李小河瘫软在地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，只是一个劲儿地哭泣。

亲家母的话，就像一根根锋利的针，狠狠地扎在她的心上，让她痛不欲生。

可是，亲家母说的都没错，她可怜的女儿只有她了，她要是死了，女儿该怎么办？

李小河缓缓地抬起头，透过朦胧而破碎的泪光，看向苗浼。

苗浼跌跌撞撞地跑到她面前，双膝一软，跪倒在地，扑进她的怀里，哀求道：“娘，不要这样对我了……”

她的身体恢复得很快，可是小产的痛苦，却如影随形，日日夜夜都在她的心头啃噬。她实在无法想象，如果娘也出了事，她该怎么办。

也许，真的像婆婆所说的，她再也无法坚持下去了。

另一边，说了太多话的沈沃菊感到喉咙干哑难受。她抓起一把河水漱了漱口，然后疲惫地走向岸边。

岸上有人朝她伸出了手。

她没有迟疑，直接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。那只手温暖而宽大，一把就将她拽到了岸上。

她还以为是张丰徳，可是一抬头，却发现张丰徳正拿着火把朝她走来。

那是谁拉她上来的？

一阵寒风吹过，她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。

沈沃菊猛地往张丰徳的方向跑去，小儿子也迅速地走到她跟前，将她护在身后。

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前方那人的面庞。

那是一个长相颇为俊俏的男人，穿着一身看起来并不简陋的衣服，甚至可以说是相当体面。

他的个子很高，至少有一米八，肩宽腰窄，身材堪比男模。

但是，他是一个陌生人。

沈沃菊从张丰徳的背后探出头，疑惑地问道：“没见过你，你是从哪里来的？”

男人彬彬有礼地向她鞠了一躬，自我介绍道：“在下谢长安，不小心迷路来到了这里。刚刚听到大姐的那一番话，说得真是振聋发聩，让在下心中震撼不已，所以才会冒昧前来，还请大姐原谅。”

沈沃菊喃喃自语道：“确实挺冒昧的。”

张丰徳冷冷地盯着这个男人，语气并不友善：“冒昧完了就请离开吧。”

“是这样的。”谢长安却并不急着离开，而是指了指周围，十分真诚地问道：“在下是第一次来到这里，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悉，不小心迷路了，不知道该怎么去最近的镇上。而且现在天色已晚，不知道能否去大姐家借一杯水喝？”

沈沃菊也学着他的样子，指了指旁边的河水，“我们都是喝这个。”然后又指了指镇子的方向，“去镇上的话，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可以了。”

一个陌生的男人，而且还长得这么一表人才，肯定没安好心。

沈沃菊不想搭理他，说完就准备离开。

“大姐若是不放心，一杯水我可以付一两银子。”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温柔地要和她做生意。

沈沃菊眨了眨眼，心中不禁有些动摇。娘的，还真有点心动啊。

但是，张丰徳并不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，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。“请你，离开。”这四个字，他是咬着牙说出来的。

说完，他直接转过身，一把搂住沈沃菊，“娘，我们该回家睡觉了，不然会被坏人盯上的，到时候可是会尸骨无存的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