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4章 恶之芽

张煜尚且年幼，心智未开，极易受到外界影响。

果不其然，在几句哄劝之下，张煜便抽泣着将今日之事尽数道出。

方岚与苗浼听罢，皆怒骂一声：“小畜牲！”

同时，她们也觉得婆婆的怒火完全在情理之中！

方岚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儿子如此面目可憎，她厉声斥责道：“你这种人，就算读了书也是个畜生！活该你没书读！这样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，简直不知羞耻！”

张煜哪里懂得什么羞耻，只是今日家中所有人都说此事不对，他隐约意识到自己犯了错。

于是，他只能低头听着母亲的责骂。

奶奶和娘都说麻子做的事情畜生不如，那么，没有阻止的自己，确实是错了。

他不再辩驳，默默承受着。

张小花在门外听到了这一切，虽然不太明白其中的缘由，但也觉得那样的行为确实不好。

如今听到娘亲都骂了阿煜，她也在心里牢牢记住，那样的事情是天底下最坏的事！

经过这一夜，这两个孩子将这件事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心里，直到许久之后，他们才真正认识到这件事的可恶之处。

此时，屋内。

沈沃菊浑身疲惫地躺在床上，一动也不想动。

身旁的张秀文听到了方才在院子里的对话，又看到母亲一脸疲惫之色，虽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，却猜到定是一件让母亲难以接受的事。

她不忍看到母亲如此难过，于是贴心地安慰道：“娘，就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了，他们还小，不懂事。”

“孩子小，却会作恶。”沈沃菊并不认同，她痛苦地摇了摇头，耳边似乎又回荡起那个女娃娃凄厉的惨叫声，忍不住喃喃道：“一个好好的女娃娃，就这样被毁了……”

张秀文听到这话，神色骤然变得严肃起来，她赶紧也正了脸色，急切地问道：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，竟然如此可怕？还关乎到一个女娃娃？”

沈沃菊侧过身，透过高处的窗户洒进的一丝清冷月光，看向女儿满是担忧的脸庞。

将那些肮脏的事情说出来，只会让女儿徒增忧虑。张秀文的身子才刚刚好转，实在不应该再听到这些污秽之事。

想通之后，她缓缓地舒出一口气，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，“没什么事，就是你娘年纪大了，爱瞎想，哎。”

说完，她闭上双眼，竟有些老不要脸地抱着女儿的腰身，紧紧贴着女儿的心口，贪婪地闻着女儿身上淡淡的馨香，这心头的不畅这才稍微缓解了一些。

张秀文自从懂事以来，还是第一次和母亲如此亲近，更何况中间还隔着十年的光阴。她的身子又僵又硬，尴尬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。

但她渐渐感觉到母亲的呼吸变得舒缓，似乎心情也逐渐平复了下来。

“娘，想不开的事情就别想了，你不是也一直这样告诉我的吗？”张秀文的身子也逐渐放松下来，她缓慢而试探地抱住沈沃菊的身子，“女儿都能想开，娘也一定能。”

终于再次抱住了母亲的身子，鼻尖嗅到母亲身上熟悉的味道，张秀文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，她将母亲抱得更紧了。

这一晚，母女二人，都睡得很安稳。

隔日清晨醒来，沈沃菊心情大好，昨晚的一切不快，似乎都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。

她推开门，看着还未完全升起的太阳，率先出门跑了一圈，又在门前的空地上打了一套拳，这才身心舒畅地回了家。

回家时，时间已经不早了，厨房里，方岚正在煮着白粥，苗浼则在一旁扒拉着咸菜，李小河也爬了起来，在一旁搜罗着脏衣服，准备吃完饭就拿去清洗。

张秀文被命令好好休息，所以只能坐在院子里喝着热水。

张小花和张煜，一个拿着扫把，一个用手捡着飘进家里的落叶。

两个孩子看到从外面进来的奶奶，也不敢像从前一样笑着跑上去打招呼，而是乖乖地叫了一声，“奶。”然后继续忙着自己手上的活计。

张秀文将沈沃菊扶着坐到凳子上，小声地告诉她，“娘出门后，孩子们就起来收拾东西了，连墙角的杂草都给拔掉了。”

她说这话，是想为孩子们说些好话，让她别再生气了。

沈沃菊想起自己昨晚的那副模样，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。心里再不舒服，也不能拿孩子们撒气不是？

不管怎样，她已经回不到从前了，这个家，可不能因为她再散了。

她看向院子角落里，原本一直长着杂草的地方，如今果然已经变得干干净净。

旋即，她看向认真忙碌的张煜和张小花，“你们两个过来。”

张煜拿着扫把，懂事地说：“奶，我先扫地。”

张小花手里抓着几片叶子，站在那里小心翼翼地看向沈沃菊，她害怕奶奶又变成从前的奶奶了，所以不敢说话。

“先过来。”沈沃菊索性招了招手。

两个孩子对视一眼，听话地放下手里的东西，朝着沈沃菊僵硬地走去。

张煜一靠近，就委屈地撅起了小嘴，“奶，我这回是真的知道错了，以后绝对不和麻子玩了，要是再看到那种事情，我一定会阻止的。”

不管是不是真的认识到了错误，能说出这样的话，就已经很不错了。

沈沃菊很是满意他有这份觉悟，脸上也多出了几分笑容，慈爱地摸了摸张煜的头，“阿煜能知道这些，奶很高兴，阿煜还是奶的好孙子。”

一边又看向张小花，“昨晚是奶不好，奶对你们太凶了，还请你们别怪奶奶。”

“呜呜呜……”听到这番道歉的话语，委屈了一晚上的张煜终于忍不住了，他嚎啕大哭着扑进沈沃菊的怀里，倒是也不忘说道：“阿煜以后绝对好好听奶的话，奶不让做的事，阿煜就不做。”

接着，他哭唧唧地问道：“那阿煜还能去读书吗？”

方岚端着一碗白粥走了出来，她也很想知道婆婆的答案。

她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去镇上读书识字，只有读书识字才能有出息，不然待在家里，就只能像她一样，永远都没法子出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