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9章 孽缘伊始

高风险往往伴随着高回报，那可是条颠扑不破的真理。

“娘，您就别为我操心了，只要您能给我凑够去报名参军的路费，儿子就知足了。以后啊，每年中秋我都会给您写信报平安。要是哪年您收不到我的信了，就当儿子我已经不在人世了。”张丰德的语气平静得就像是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，仿佛死亡对他来说，就像是早上喝一碗稀粥那样稀松平常。

沈沃菊只觉得心头一阵闷痛，这感觉，究竟是原主残留的情感在作祟，还是自己已经彻底融入这具身体，开始舍不得这个孩子了？

无论是哪一种，她都清楚地知道，这个孩子是注定留不住的了。

沈沃菊默默地点了点头，轻声道：“既然你已经下定了决心，娘也不强求你留下。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？娘给你炖只鸡补补身子。”

张丰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阳光般的笑容，“再等两天吧，两天后我就回家。”

事已至此，沈沃菊也不再多说什么，转而提起了张煜想在这镇上读书的事情。

虽然张丰德才十五岁，但他却已经像个成熟的大人一样，懂得思考问题。他沉吟片刻，说道：“阿煜的确是该上学了，但这镇上的学院我倒是不太建议。而且我听说上面已经发了令，村子里不久后就会盖学堂私塾，到时候让阿煜和小花去村里的私塾上学就行了。”

“要是将来他们长大后想要考取功名，再将他们送到城里去读书也不迟。在这镇子上读书，恐怕没什么太大的用处。”

沈沃菊听后，觉得很有道理，便点了点头，“好，我记住了。”

听到沈沃菊如此沉稳的回答，张丰德略感意外地回头看了她一眼，目光深沉，“娘，您和以前不一样了。我忽然有些怀念以前的娘了。”

“你这臭小子，我对你好你还不乐意了是吧？”沈沃菊立即转换语气，学着记忆中原主的模样，提高了嗓门，大声说道：“那你便就在这儿自个儿待着吧！来看你算我瞎了眼，我就不该来看你！你自己好好活吧！”

说完，她便直接转身，大步往学院外走去，没有丝毫的犹豫。

这一次，她可不是假装的，而是真的径直走出了学院的大门，彻底离开了。

在彻底离开之前，她还忍不住叹了口气，总算是解决了一桩心事。

她背着手，信步走到之前去过的那家饭店，找了个位置坐下，点了一碗面。

霍云看到她，觉得有些眼熟，忍不住问道：“这位大婶，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？”

店小二在一旁笑着说道：“掌柜的，那天帮咱们取马蜂窝的可不就是这位大婶吗？”

霍云这才恍然大悟，“哦，原来是您啊。”

说完，他便转身到厨房里去做面去了。

店小二对沈沃菊颇有好感，笑着问道：“大婶今儿个来镇上是为了什么事啊？昨天去看那家酒楼，感觉怎么样啊？”

“不喜欢。”沈沃菊实话实说，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之情，“那掌柜的简直就是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，我不过是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，他就把我赶走了，还骂我。我活了这么大岁数，就没见过这种人。”

“哈哈，有钱人嘛，都是这个样子的。”店小二安慰地说了两句，“大婶您别难过，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地接待您了吗？”

“是是是。”沈沃菊心想，还不是因为你们家没什么客人，要是有客人，你还能这么待我？

她端起桌上的茶杯，喝了口茶，随口问道：“对了，你那天说有客人要来，他们来了吗？”

店小二摇了摇头，“没来呢，听说跑到那个酒楼去了。”

说到这里，他悠悠地叹了口气，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楼梯上，“唉，咱们这家饭店也开不了多久了，再过两天就要关门大吉了。”

正说着话，他的余光忽然瞄到沈沃菊衣袖上的血迹，赶紧惊呼一声，“哎呦，大婶您这是干什么去了？怎么会有血啊？”

沈沃菊伸出自己包扎好的手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，“人老了，不中用了，这拿着刀就不小心伤了自个儿。”

店小二哎呦呦地说：“您可得小心点啊，这人年纪大了，可不能伤着，不然容易出事。我那村子里以前有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就是这么没的。”

“呵呵，是是。”这话听着怎么都像是诅咒，沈沃菊只能干笑着应和。

等了一会儿，霍云亲自端着一碗阳春面走了过来。

沈沃菊看到是他送的，诧异地问道：“这后厨没有大厨吗？怎么是掌柜的亲自下厨啊？”

店小二甩着毛巾，赶走了几只苍蝇，没好气地说道：“要是有大厨，咱们还用关门吗？早就跑光了。”

霍云也无奈地摇了摇头，“都走了。”

沈沃菊看着桌上的面，青菜是青菜，白面是白面，汤是汤，看起来着实没什么食欲。

但是她现在饿得厉害，也顾不得那么多了，拿起筷子夹起面条就往嘴里送。

淡，淡得简直没味。

面条还是断的，最长的也就只有手指那么长。

青菜也煮得太烂，软趴趴的，毫无口感。

沈沃菊勉强将面条吞了下去，忍不住点评道：“掌柜的，你这厨艺实在是不敢恭维啊。”

霍云一听这话，顿时就不乐意了，激动地说道：“我的阳春面可是一绝，你居然说不行？”

店小二也在一旁帮腔道：“别的不敢说，咱家掌柜的阳春面确实做得不错！”

“哦。”沈沃菊不以为然，继续勉强地吃着面。

过了一会儿，霍云在她旁边坐了下来，耷拉着脸，指了指她的碗，语气不情不愿地问道：“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面？再说，哪里不行了？”

“味道淡，面条断，菜也不行。”沈沃菊毫不客气地说道。

听她说出这些他早就心知肚明的问题，霍云自嘲地笑了笑，“我又不是专门的面馆，现做出来的面就是这样，至于淡，也是实情，不敢多放盐啊。”

“厨师都走了，我这也只是随便赚点银子，要是给你多弄点盐，我不就亏了吗？”

沈沃菊放下筷子，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，“你就没想过再找个厨师吗？”

霍云听到这话就来气，冷笑一声，“你以为我不想啊？可这里的厨子手艺就这么个水平，我来来回回换了四五个了，结果还不是一样？我这饭店迟早都得关门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自己下厨？”

说着说着，霍云心里就越发不舒服，烦躁地摆了摆手，“有的吃你就吃吧，别那么多废话了，你一个老娘们懂什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