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章 蛇溪

“……沈沃菊，”章智鸿嘴角勾起一抹弧度，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，“你真是蠢笨如猪。”

他一边说着，一边轻盈地跳下石块，转身向回走去，留下沈沃菊一人。“好了，你跟我回去，我给你签字画押，明日便可开始动工。”

沈沃菊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“好”，目光却忍不住回头，再次落在那条诡异的溪流之上。

章智鸿特意带她来这偏僻之地，究竟是为了不让人听见他借钱的打算，还是另有图谋？那溪流突兀地断在小路边缘，下方是足有三米高的落差，布满了嶙峋怪石。若是失足跌落，不死也得重伤。

章智鸿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？ 难道真的仅仅是为了避人耳目，不让人听见“借钱”二字吗？记忆中，她并未与章智鸿发生过任何冲突或仇怨。难道一切都是她多虑了吗？

她摇了摇头，努力甩开脑海中不断涌现的疑虑，快步追上章智鸿，离开了这条幽静的小路。

走出小路，要前往章智鸿的家，还需向下走几分钟。地势渐趋平坦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。

一些村民看到跟在章智鸿身后的沈沃菊，纷纷好奇地打着招呼。“红梅，你这是彻底痊愈了？真是稀奇！你究竟是看了哪位名医啊？之前大家都说你快不行了，天呐，莫非你遇到了神医不成？”

“我也很好奇呢，之前听人说，你突然就好了，还能下地种田，甚至还打人了，是真的吗？”

“你现在跟着村长是要去哪里啊？村长，最近村里有什么喜事吗？”

章智鸿面带微笑，温和地摇了摇头，“最近没什么喜事。”

“啊？那之前说的要建水库的事，还有没有希望了？我们可都等着去帮忙呢！”

“对啊，还有孩子们读书的事，不是说上面会拨款资助吗？”

章智鸿摆了摆手，“你们说的这些都在进行中，一有消息，我自然会通知大家的。大家各自忙去吧。”

此话一出，村民们纵然心中还有诸多疑问，也只能默默咽了回去。

沈沃菊微微抬眼，瞥了身旁的男人一眼。真是人不可貌相，斯斯文文的他，办事竟然如此滴水不漏。不过，说到孩子们读书的事，她心中确实有些疑问。

跟着章智鸿走进屋内，沈沃菊开门见山地问道：“刚才他们说的，上面拨款救助孩子读书，是什么意思？”

章智鸿在一旁破旧的书柜里翻找着契书。“上面颁布了全国助学令，凡是适龄儿童，皆可入学读书。家境贫寒，无力支付学费者，可登记姓名，待有关部门查实情况后，便会给予一百文铜钱到十两白银不等的资助。”

沈沃菊听完，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词：助学金！这个朝代竟然也实行助学金制度？难道皇帝也是一位来自现代的穿越者？

想到在遥远的异世，可能存在着一位与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，而且身居高位之人，沈沃菊迫不及待地走上前，急切地问道：“这个政策是什么时候开始实行的？”

“若要追溯颁布的时间，确实很久远了。”章智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泛黄的书籍，走到书桌后坐下，自顾自地说道，“大概在一两百年前便有了这项法令，只是之前国家动荡不安，一直未能正式实行，直到十年前才真正开始。”

很久以前？那就算真的是穿越者，估计也早已作古了。沈沃菊略感失望，但也不再纠结于此。她脸上重新堆起笑容，轻声问道：“村长，您也看看我家的情况吧。我那孙子阿煜也想上学，不知道能不能资助我们一点？”

章智鸿抬眼瞥了她一眼，忽然冷笑一声，“你是想贿赂我？”

“……没有啊。”面对他这莫名其妙的指责，沈沃菊感到十分无语。怎么别人的孩子申请救助就是理所当然，她问一句就是贿赂？

她不悦地抿了抿嘴唇，强忍着心中的不满，解释道：“我只是问问您可不可以。”

“我向来一视同仁。”章智鸿的语气突然变得冷漠起来。“你家的情况，在调查核实之后，若确实存在困难，我当然会按照流程给予救助。”

沈沃菊不知道这个人突然发了什么神经，也不想追究原因，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“哦”。

章智鸿翻开手中的书籍，快速地翻阅了几页后，终于找到一张不知存放了多久的地契，放在桌上。“这是那间老屋的地契。如果你真的想买，就拿走吧。等会儿我给你写一份合同。”

“买。”沈沃菊没有丝毫犹豫，立刻伸出手。她一边扫视着四周，一边迅速地凑上前，压低声音问道，“你说要借我钱，是真的吗？”

章智鸿没有直接回答，而是反问道：“你家里的农活快做完了吧？”

沈沃菊思索着点了点头。“阿贤今天去田里了，下个月才要种稻子，应该算是做完了。”

“正好前几日有人问我，能不能介绍一位田里的好手去帮忙犁地。阿贤如果没事可做，我就将他介绍给我朋友去犁地，一天能给五十文铜钱。”章智鸿看着她，“大概要做半个月的时间，包吃包住，你觉得怎么样？”

“真的？”沈沃菊简直不敢相信还有这种好事。她也顾不上章智鸿刚才突然发了什么疯，急切地问道：“犁地可有耕牛？还是阿贤自己去犁？”

章智鸿回答道：“对方家境殷实，养了不少耕牛，田地也多。”

言外之意，对方虽然有耕牛，但田地很多，活儿肯定会累一些。但也正因为田地多，工作的时间就会更长，挣的钱自然也会更多。

沈沃菊心想，张絮肯定会答应的，所以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点头。“好，我替他应下了。但是这和你借我——”

“他去忙了，自然就会有钱，到时候这钱就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，别人也不会怀疑。”章智鸿颇为无奈地看着沈沃菊，恨不得撬开她的脑袋，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。“不然，你一个被偷了救命钱的人，突然有钱租老屋，你让别人怎么想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