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章 血色休书

没有嘘寒问暖，只有赤裸裸的嫌弃，仿佛巴不得她立刻暴毙一般。
沈沃菊心知肚明，原身对这些子女着实不算好，因此面对女儿的冷嘲热讽，她也坦然接受：“我这老太婆，命还真是不错呢。”
“青儿，怎可如此与娘亲说话？”张深温声提醒道，眉宇间充满了对妹妹的关切，“快与二哥说说，你这是怎么了？怎会如此狼狈地归来？”
苗浼早已备好湿帕，小心翼翼地帮张芸青擦拭着脸上的泥污。

张芸青享受着兄嫂的呵护，同时抬眼看向沈沃菊，语气冰冷地质问道：“娘的心中，可还有大姐的位置？”
沈沃菊闻言，瞬间攥紧衣袖，目光如炬地逼问道：“你可是从你大姐那里回来的？”
张深满脸疑惑：“青儿怎会从大姐那里回来？这其中可是有什么隐情？”
苗浼亦是不解，一边帮她擦拭着手上的污泥，一边静静地听着。

张芸青疼得倒吸一口凉气，她紧咬牙关，强忍着疼痛，用带着一丝嘲讽的语气对沈沃菊说：“娘的心中，早就没有大姐了吧？这么多年不曾去看望过她，根本不知她受了多少罪吧？大姐昨日又小产了，娘，你可知晓？”
她语气平静，却难掩悲伤，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夺眶而出。
张芸青强忍着哭泣的冲动，狠狠地咬着嘴唇，将积压在心中的怨恨一股脑地倾泻出来，“娘的病是好了，可大姐却要死了，娘是不是还想着什么‘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’？想着什么‘嫁出去就不再是张家的人’？在娘的心里，我们这些做女儿的，到底算什么？”
她哭诉的声音越来越大，仿佛要将多年来的不解和痛恨全部释放出来。
张深想为沈沃菊辩解几句，可张芸青所说句句属实，没有半点虚假。
很久之前，他就已察觉到，自己的娘亲是个自私冷血之人。
“我去去就回！”就在张深还在斟酌该如何措辞之时，沈沃菊突然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。
“娘！”一直在一旁等候的方岚，看到此情此景，立刻联想到前几日发生的事情，连忙追了上去，“娘，你等等我！”
要是再闹出一次牢狱之灾，那可就糟糕了！
张芸青泪眼婆娑，积压在胸口的痛恨和厌恶正准备倾泻而出，本应狠狠甩她一巴掌的娘，竟然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就跑了出去……
她眨了眨眼，难以置信地看向张深。
晶莹的泪珠还挂在她的睫毛上。
一张脸上，交织着多种复杂的情绪。
张深叹了口气，伸出手指轻轻地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，“这些天发生了很多事情，我也不知该从何说起，唯一能说的就是，娘她……变了。”
苗浼担忧地望着门外，对张深说道：“你要不要跟过去看看？你还记得上次娘冲出去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吗？”
张深想起娘亲打伤人被关进牢里的情景，顿时脸色大变。
“你照顾好青儿和岳母，我去找娘！”说完，他也立刻冲了出去。
张芸青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，不由得愣住了，她擦着眼泪，茫然地问苗浼：“娘她……怎么了？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？为什么一个个都变得不一样了？”
苗浼心疼地帮她理顺凌乱的发丝，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，包括昨天的事情，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。
……
此刻，沈沃菊正疾步赶往陈生坏的老家。
陈生坏所在的村子，位于通往镇子的半路上，依山而建，地势高低错落，但好歹也开辟出了一条道路，能够一路直达陈生坏的家门。
沈沃菊几乎是一口气跑到了陈家，刚到门口，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刺耳的说话声：“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，我们怎么就娶了这么个不会下蛋的母鸡！”
“我早就说她不行，你非得留着，早休了不就没这回事了？”
“我当时不是想着她不要钱嘛？再娶个媳妇不得花钱啊？现在生儿生意做得好了，这钱就得留着给自己花，花到媳妇身上岂不是浪费？”
屋子里不只有这两个恶毒的亲家公母，还有其他一些人在场，“要我说啊，你们就是给自己找罪受，这母鸡买来就是个坏的，你们还养了她这十年，这不是纯纯浪费粮食吗？”
“就是，我早就建议你们休了她，你们非不休，等她死了，我看你们怎么收场？”
院子里的人围成一堆，唉声叹气，都觉得屋子里那个奄奄一息的女人是个累赘。
没有一个人想着去请个大夫来看看。
屋里有人端出一盆血水，啧啧称奇道：“这人怕是不行了吧？你看，又拉了一盆血出来。”
“真他娘的晦气，我看赶紧把她休了，趁她没死透，赶紧丢回张家去！”
“嘭！”紧闭的院门被人一脚踹开，恶毒的话语被风卷着四处飘散。
众人惊愕地看向站在门口，浑身似是燃烧着火焰的女人。
待看清她的模样，陈生坏顿时身子一软，不敢再看。
陈母也有一瞬间的胆寒，但很快就恢复了凶悍，怒骂道：“你个狠心的猪肠货，你还敢来我家？你前几天打了我儿子，我还没找你算账呢！哎哎哎，你到哪儿去——”
沈沃菊原本是想大闹一场的，至少也要让这一家人尝尝拳头的厉害，只是当她瞥见一旁那盆腥红的血水时，她便知道现在不是做这些事情的时候。
她不顾众人的阻拦，径直冲进了屋里。
既然穿越到了这副身躯之上，那她就有义务照顾好原主的儿女。
特别是这位让人心疼的大女儿。
张秀文从小到大都懂事乖巧，在家里从未做过一件错事，唯一的错误，就是因为心软嫁给了陈生坏。
那时的陈生坏，简直就和一个乞丐差不多，穷得吓人，但他却装作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，又是送花，又是念诗，硬生生地把年幼无知的张秀文骗得团团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