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章 山货

张絮风尘仆仆地归来，肩头扛着一捆干柴，手中还拎着一些山里的野果，以及一篮子带着泥土气息的野菜，除此之外，便再无其他。

沈沃菊柳眉微蹙，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，向他质问道：“你这一天到晚在外忙活，耗费了这么长时间，难道就带回了这么点东西？”

张絮还以为老娘是嫌弃自己带回的东西太少了，连忙解释道：“下次我会多背一些回来的，保证不让您失望。”

站在一旁的方岚，心疼地看着自己的丈夫，但碍于婆婆正在训话，她不敢插嘴，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婆婆能够温柔一些，不要让丈夫的心凉了。

沈沃菊身子慵懒地靠在竹椅上，漫不经心地问道：“我听说你今天和村里的一些人去了后山，难道他们也都只带回了这么点东西？”

张絮老老实实地回答道：“他们说后山可能有野味，就喊我一起去帮忙。等他们猎到了野味，就各自散了。”

“呐呐呐，就是这样！”沈沃菊听后，怒火中烧，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，猛地从竹椅上坐直了身子，“你辛辛苦苦帮着他们猎到的野味，他们不仅不分给你，还让你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拿走了？”

“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，平时他们也会帮我一些小忙……”

“帮你打点水，帮你传个话，再帮你拿一下锄头？”沈沃菊再也听不下去了，直接打断了他的话，无比烦闷地揉着额头问道：“这能和实打实的野味相提并论吗？”

张絮听后，羞愧地低下了头，一时语塞。

娘说的那些道理他都明白，只是别人不愿意分给他，还笑嘻嘻地对他说“谢谢”，难道他还能厚着脸皮说“这是我的”不成？

那种事情，他实在做不出来。

方岚端着饭碗，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，心中觉得婆婆今晚的训诫句句在理。

相公每次都只想着做烂好人，可村里却没有一个人记得他的好，但凡是有点好处的事情，都轮不到他们。

可他们又能怎么样呢？

难道真要去抢不成？

公公在世的时候尚且抢不回来，更何况是他们呢？

张絮依旧低着头，沉默不语。

沈沃菊看着他那副榆木脑袋的样子，气得胸口疼，她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胸口，好让自己顺过气来，然后朝着张絮喝道：“说话！”

这一声怒吼，吓得张絮浑身一哆嗦，连忙回答道：“比、比不了。”

沈沃菊深吸一口气，勉强压下胸腔中翻涌的气血，继续说道：“下回他们再叫你去打野味什么的，只要是你出了力气的，都必须把肉给我带回来！不惦记着你媳妇吃点肉，总要让我这个老娘吃点肉吧？”

“是。”张絮想到了之前老娘在床上躺了半个月的样子，神情也严肃了起来，“我知道了，绝对没有下次了。”

娘现在能够康复，完全是上天给的恩赐，决不能再有下次生病难愈的情况发生了。

以前总觉得娘亲刻薄，处处苛待他，但自从娘亲经历过那场重病之后，他就忽然觉得娘亲还是活着好，这样他的心里多少能安心一些。

尤其是病愈之后，娘亲似乎变得更像是一个真正的娘亲了。

沈沃菊眯着眼睛，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张絮好一会儿，这才缓缓地躺回竹椅上，“最好说到做到，如果再让我知道你做这种赔本的买卖，我就打断你的腿！”

“娘原来不是生气相公带回来这么点东西？”方岚这才后知后觉地问道。

沈沃菊嗤笑一声，摇了摇头说道：“我是气他没有好处还偏要去凑热闹，有这么多时间，留在家里和你培养培养感情，陪孩子们玩耍玩耍，难道不好吗？”

方岚听着听着，白皙的脸颊就泛起了一抹红晕，她不敢应答那句话，连忙将饭碗递给张絮，“吃饭吧。”

张絮立即接过饭碗，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，开始狼吞虎咽地扒拉着米饭和一点咸菜。

沈沃菊看着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，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怜悯之情，就像是以前她捡回家的一条流浪狗，每天吃的都是咸菜拌饭。

她下定了决心，“明天我要去镇上一趟，地里的活我就不去帮你了。我记得家里还有一些种子，你明天就全都种了吧。”

“我陪您一起去吧，这一路挺远的，我一个人去我不放心。”张絮连忙放下手中的碗筷说道。

沈沃菊看了眼屋内，心想明早还得先把那个陌生姑娘送回家，“我明天中午去，大中午的能有什么事？”

她摆了摆手，打了个呵欠，含糊不清地说：“行了行了，我困了，要去休息了。”

说完，她便径直走进了屋内，熟练地爬上床，和那个陌生姑娘一起睡了。

第二天早上，阳光明媚。

陌生姑娘也醒了，当她意识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时，脸上立刻露出了惊恐和害怕的神情。

但当她看清沈沃菊那张慈眉善目的脸庞时，心中的恐惧顿时消散了大半，很快就得出了结论：“是婆婆救了我？”

沈沃菊不太喜欢“婆婆”这个称呼，总觉得把她叫老了，“嗯，昨晚我在林子里看到你就把你带回来了，你现在没事了吧？”

顾乐安抬手轻轻地摸了摸自己后脑勺上的伤口，那道又深又长的口子现在已经不疼了。

回忆起昨晚发生的恐怖事情，她的眼眶瞬间湿润了，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。她连忙从床上下来，朝着沈沃菊结结实实地跪下磕了个头，“谢谢婆婆，要不是婆婆，恐怕我就……”

“没事没事。”沈沃菊满脸慈祥地安抚着她，“你现在没事了，婆婆已经把坏人赶跑了。”不知不觉间，她也接受了“婆婆”这个称呼。

顾乐安哽咽着说道：“婆婆的救命之恩，我一定会报答的。”

沈沃菊拉起她的手，用袖子温柔地帮她擦拭着眼泪，半是哄着说道：“好，不哭了哈，漂亮姑娘哭了就不漂亮了。”

“噗嗤。”顾乐安听着那哄孩子似的语气，顿时转悲为喜，她抹掉脸颊上的泪水，轻声说道：“我是昨天刚从外地回来看望我爹娘的，没想到会遇到坏人。昨晚我一夜未归，我爹娘肯定担心坏了，我想请婆婆送我回家。”

“好好好。”沈沃菊正等着她这句话呢，连忙应声答道：“好孩子，婆婆这就去给你拿点洗脸水，你简单洗漱一下，婆婆就送你回家。”

“嗯。”顾乐安乖巧地点了点头，“谢谢婆婆。”

沈沃菊来到厨房，方岚担忧地看向屋内，“那个姑娘没事吧？媳妇熬了点粥，娘喝点吧？”

沈沃菊一想到那是用陈米熬制的粥，便果断地摇了摇头，“不用了，我不喝了，给她弄点水洗脸，我就把她送回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