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4章 恶贯满盈

龙案之上，堆积如山的奏折被老皇帝一把扫落在地，震怒之声响彻整个御书房：“简直是无法无天！给朕把那个混账东西绑回来！”盛怒之下，他额头的青筋根根暴起，显然是被气得不轻。
　　
　　彼时，奉命前去的近卫们赶到时，只见景桓正独自一人，仰头痛饮着壶中的烈酒。他剑眉紧锁，面色阴沉得仿佛暴雨将至。片刻之前，他才从围观百姓口中得知，那个不知死活的胖子竟敢觊觎他心尖上的姑娘，若不是那死胖子溜得快，他非得将那厮的屎都打出来。
　　
　　“你确定？沈清舞没有被送到严麽麽那里？”粮店的内堂中，沈婉端坐于桌旁，抬眸望向对面的雀儿，语气中带着一丝探寻。
　　
　　“奴婢确定，姑娘。收到您的消息后，我立刻赶往严麽麽家。可那老麽麽早在半月前便已告老还乡，屋舍也已许久无人打理，落满了灰尘。三小姐绝不可能被安置在那里。”雀儿言之凿凿地回应道。
　　
　　“有没有可能，沈清舞被转移到了乡下的其他地方？”沈婉修长的手指在桌面有节奏地轻叩着，陷入了沉思。
　　
　　“奴婢已经安排老山前往严麽麽的老家打探消息，想必今日中午便能返回。”雀儿紧接着说道。
　　
　　两人正说着，店外忽然传来一声小厮充满惊喜的呼喊：“掌柜的，您回来啦！”
　　
　　雀儿闻言，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喜色：“姑娘，是老山回来了。”话音未落，内堂的帘子便被一把掀开。
　　
　　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，他面容憨厚，正是这家粮店明面上的主人，也是当年带着雀儿一同从暗谷逃离的小头目。
　　
　　当年，她慧眼识珠，看中了雀儿的机敏，决心好好栽培她。不料一个月后，雀儿便主动找到她，坦言自己并不愿回到内院。经过一番询问，雀儿吞吞吐吐地提到了老山的名字。作为一名阅历丰富的过来人，她一眼便看穿了雀儿在提起老山时，眼底那一丝含羞带怯的光芒。
　　
　　于是，她索性成人之美，放雀儿自由，让她负责发展外面的产业。
　　
　　老山走进屋内，一眼便瞧见了端坐在桌旁的那位衣着华贵，气质优雅的女子，脚步不由得一顿，脸上带着笑意的表情也明显僵了一下。
　　
　　随即，他连忙拱手行礼：“沈六小姐安好。”老山如此迅速的反应，让沈婉颇为满意。难怪这几年外面的铺子能够发展得如此迅速，有如此精明能干之人，想不发展起来都难。
　　
　　“老山！你可算回来了，严麽麽家的情况如何？”雀儿强压下内心的喜悦，有些急切地问道。
　　
　　老山的目光转向雀儿，眼神瞬间变得柔和：“我去过严麽麽家了，她半个月前就已经过世了。”
　　
　　沈婉闻言，心中所有的疑惑都仿佛被一扫而空，一直萦绕在心头的某种猜测也得到了证实。
　　
　　她猛地在桌上敲击了一下，顾不得手上传来的疼痛，霍然起身：“果然如此！沈清宁这次回府，对朱氏处处提防试探，就是为了沈清舞！”
　　
　　一旁的青雀欲言又止，又看了看其他几位虽然好奇，却一直保持沉默的同伴，最终还是默默地闭上了嘴。
　　
　　“老山，你可有办法查到沈清舞的下落？”沈婉抬起眼眸，目光专注地凝视着这位精明能干的男子。
　　
　　意识到自己问了半天，竟忘了请人落座，沈婉颇有些不好意思。
　　
　　“是我疏忽了，先生请坐，先歇息片刻，再与我细说。”老山也不客气，连续三日风尘仆仆，日夜兼程赶路，他确实已经疲惫不堪。
　　
　　他径直走到桌旁坐下，拿起茶杯倒了一杯热茶，几口饮尽后，这才不慌不忙地开了口：“姑娘问得正是关键。我查到三姑娘并不在严麽麽家后，便沿着沿途的道路一路打听，这才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。”
　　
　　沈婉闻言一喜，满怀期待地看向胸有成竹的老山。
　　
　　与此同时，御书房内。
　　
　　“景桓！你可知错！”老皇帝怒不可遏，将手中的一本奏折狠狠地砸向景桓，正中他的额头。
　　
　　景桓笔直地跪在地上，脸上没有丝毫悔改之意，更没有开口认错的打算。一旁的蒋贵妃则用丝帕轻轻拭着眼角的泪水，眼底深处却隐藏着难以掩饰的怨毒。
　　
　　“朕问你，这些年来，你做过什么正经事！欺行霸市，今日欺负这个，明日欺负那个！”
　　
　　老皇帝气得胡子直抖，手指颤巍巍地指着景桓：“你可别忘了！你现在可是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！”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。
　　
　　一直沉默不语的景桓终于抬起头，眼神晦暗不明：“那是您硬塞给我的，我一点也不想干。”他的语气平静而淡漠，说完这句话后，便又垂下头，不再言语。
　　
　　“你！”老皇帝气得胸口剧烈起伏，一旁的总管连忙上前，轻轻地抚着他的后背，试图让他平静下来。
　　
　　同时，总管又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景桓：“世子爷，您就认个错，服个软吧。您瞧瞧皇上都被气成什么样了。”
　　
　　“我没错。”景桓依旧油盐不进，毫不动摇。
　　
　　“你没错！”老皇帝怒吼道。
　　
　　这一次砸向景桓的，是一方厚重的端砚，力道之大，直接将景桓砸得一个踉跄。
　　
　　“你没错？你把蒋胜打成那个样子！你说说，你没错在哪里！”老皇帝质问道。
　　
　　“他自己找死，大庭广众之下，竟敢拉扯人家正经人家的姑娘回府，还扬言要让那姑娘知道他的厉害。”景桓冷冷地说道。
　　
　　“咳咳……”老皇帝一口气堵在嗓子里，脸色难看地看向蒋贵妃：“蒋贵妃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！”
　　
　　蒋贵妃见状，连忙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。自从几年前，她那个不争气的侄儿调戏了右相的女儿，导致那位体弱多病的姑娘香消玉殒后，皇帝就对蒋胜印象极差。
　　
　　今日肯为蒋胜做主，也是看在蒋家的面子上。
　　
　　蒋贵妃在心里将蒋胜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，脸上却装出一副苍白柔弱的模样：“陛下，臣妾已经问过胜儿了，他是对那位姑娘一见钟情，这才想上前询问，并无意强抢民女。”说到最后一句时，她还带着挑衅的目光瞥了景桓一眼，这个臭小子，她早就看他不顺眼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