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2章 毒计环生

“二婶真是雷厉风行，这就把刁奴带来了，任凭菁姐儿处置。”沈清玲的母亲，对着端坐主位的朱氏说道，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。

朱氏闻言，眼神如刀般扫向跪在地上的婆子，厉声道：“还不快跪下，给六小姐请罪！真是个没规矩的刁奴，冲撞了主子，该打！”

那婆子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，肥胖的身躯瑟瑟发抖，如同秋风中的落叶，充满了惶恐。她不敢抬头看沈清玲，只是一个劲地磕头，额头重重地撞击着冰冷的地面，发出“砰砰砰”的闷响，嘴里不停地哀嚎着：“奴婢该死，奴婢该死……”

沈清玲坐在梨花木椅上，身姿笔挺，目光清冷地看着眼前这主仆二人卖力地表演。她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看客，欣赏着这出拙劣的闹剧，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，让人难以捉摸她内心的真实想法。

直到那婆子的额头上磕出了血迹，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地面，沈清玲才慢条斯理地端起手中的茶盏，轻轻地拂了一口。动作优雅而缓慢，仿佛时间在她这里都凝固了一般。

她将茶盏轻轻地放在桌上，发出细微的声响，如同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，荡起阵阵涟漪。她的笑容依旧清浅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，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：“二婶，您这是折煞我了。这刁奴既然是刁奴，就该发卖了出去，以儆效尤才是。二婶您忙着三姐姐的婚事，这才几天，她就敢阳奉阴违，克扣主子的用度，这种奴大欺主的刁奴，我们国公府可万万留不得。”

说完这句话，沈清玲一双美眸如同寒星般落在突然颤抖了一下的婆子身上，又转回笑容有一瞬僵硬的朱氏脸上。她的目光如同利剑般，直刺人心，让人无法遁形。

“呵呵呵……菁姐儿说的是，只是这婆子是府里的老人了，年纪大了，难免有些糊涂，记性也不好。周先生不是教导你们，得饶人处且饶人吗？你看……要不……”朱氏的笑容有些勉强，言语间有些犹豫迟疑，吞吞吐吐，显然并不想轻易放过这个安插在厨房的眼线。

沈清玲歪着头，似乎并不明白朱氏的意思，无辜地眨了眨眼睛，反问道：“二婶，年纪大更要不得啊！厨房可是重地，关系着一家老小的吃食，这婆子年纪大了，在吃食上就力不从心了，这次忘了我的冰盆，下次忘了祖母的晚饭可怎么办？这责任谁能担得起？”

不轻不重的话语，却如同重锤般击中了朱氏的要害，让她瞬间哑口无言。她脸色铁青，胸口如同堵了一团棉花，不上不下，难受至极。

朱氏在心里暗骂沈清玲一声死丫头，脸上却不得不堆起笑容，扶额做出一副头疼的模样，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。

这婆子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安插在厨房的眼线，为的就是能掌控府里的吃穿用度，从中捞取一些油水。这次看着自己掌家，一时得意忘形，才露出了这么大的马脚，被沈清玲抓住了把柄。

如今叫一个小丫头三言两语就给剔除了，那就更显得自己没有本事，连个奴才都管不好。一想到这里，朱氏心里就梗得不行，手中轻摇的团扇，也仿佛变得沉重起来，让她烦躁不已。

她一把将团扇掷了出去，团扇不偏不倚地打歪了婆子的发髻，又顺着那婆子有些油腻的脸颊滚落。团扇上面的银丝，纂出来的银花，直接将婆子的脸划出一道鲜明的血痕，殷红的鲜血瞬间涌了出来，让她看起来更加狼狈不堪。

“二婶，您可别恼，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。这万一让别人家的夫人看到她的模样，还以为我们国公府怎么虐待下人呢，到时候传出去，可就不好听了。”沈清玲掩唇轻笑，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。

朱氏的笑容更加勉强，几乎要挂不住了，她咬牙切齿地说道：“六丫头说的是，今日我就将这腌臜货发卖了，免得脏了你的眼睛。”

婆子猛地抬头，脸色十分苍白，望着朱氏的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，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。她如同被抛弃的小狗，眼中充满了绝望和哀求。

“人呢？都死哪去了？现在就偷懒不干活，六丫头院里的这些个贱婢，就该一并发卖了！二婶回头给你换新的，保证比她们更伶俐！”朱氏心里有火，没处发泄，只能对着下人一顿冷嘲热讽。

沈清玲掩唇轻笑，仿佛没有听出朱氏话里的深意，柔声道：“二婶，是我的不是，方才我要午休，远远地把她们打发了出去，免得吵闹了二婶。”

一边说着，一边高声道：“翠竹，去把小兰她们喊进来，听二婶吩咐。”

“是。”翠竹应答迅速，很快脚步声响起，又慢慢远去。

一群仆妇随着翠竹进了屋子，手脚麻利地捆了那婆子，在那婆子眼睛赤红，挣扎着想要说几句话的时候，又极为迅速地塞了嘴巴，像拖死狗一般拖了出去。

朱氏起身，脸色难看至极，宛若吃了苍蝇一般，借口自己还有事，匆匆而去，连个招呼都没打。

僻静的房间里，沈清玲坐在黄花梨木圆桌旁，头上戴着一顶帷帽，轻纱遮面，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。她手指极有节奏地敲击在桌面上，一声一声，十分清晰，仿佛在敲击着别人的命运。

不远处立着一架屏风，几株清脆欲滴的竹子，挺立在上面，给纯白底色的屏底填上了几分靓丽的颜色，也增添了几分清雅之气。

楼下隐约听得见吵闹的喧嚣声，房门“咯吱”一声被推开，吵闹声随之穿了进来，轻重不一的脚步声响起，门又很快被阖上，隔绝了外面的喧嚣。

浅兰脚步轻慢，身后跟着一人，从屏风前转进来。

“小姐，人带来了。”沈清玲闻言，手上的敲击声停了下来，转身面向浅兰的方向。

她的身后，正站着一位身形略庞大的婆子，正是被朱氏发卖的厨房管事。

“噗通”一声厚重的下跪声响起，随之而来的，是那婆子充满感激的声音：“谢六小姐救命之恩！老奴做牛做马，都会记得小姐的恩情！”

“呵……妈妈不必多礼，快起来吧。你也是个聪明人，知道我想要什么。”沈清玲掀开帷帽上遮挡的轻纱，露出一脸怡然的笑容，语气温和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
婆子仍跪在地上，头却抬了起来，一双老迈的眸子里满是怨恨，她咬牙切齿地说道：“六小姐想知道什么，老奴都告诉你！只要能报了今日之仇，老奴什么都愿意做！”

很快，沈清玲就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消息，对侯在一旁的翠竹招招手，翠竹从腰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钱袋，放在那婆子手里。

“既然没被买出去，那就好好的找个地方，逃命去吧。我二婶那人你也清楚，心狠手辣，没用的人，从来不会留下性命。”沈清玲说的直白，没有丝毫的掩饰，直接让那婆子变了脸色，如同见了鬼一般。

婆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，感恩戴德地离开了。

“小姐，你这么放她走了，谁知道她会不会去告密？”翠竹面上有些焦急，她总觉得留下这个婆子是个祸患。

“郎中先生那边前日传来了消息，说是浅兰能下床了，四叔在哪？”沈清玲没有回答翠竹的问题，反而转移了话题。

“禀小姐，四老爷今日去了庄子上。”沈清玲闻言一顿，将帏帽重新扣在头上。

拨弄好正前方的轻纱，沈清玲站了起来，语气平静地说道：“那婆子的事，不必心忧，我自有打算。”算是对翠竹的疑问作了回答。

“今日是多少日？”沈清玲复问。

“小姐，今日是六月初八。”青雀恭敬地回答道。

沈清玲颔首，这才想起沈四叔今日有何事，今日正是各国来使归国的日子，沈国鸣作为鸿胪寺少卿，自然得去送虞莲。

毕竟总归要给星月国的帝女一个解释，如何当年帝女捡回去的失忆男人，摇身一变成了他国重臣家的幼子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，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。